第十八章 向羅馬進軍(第5/6頁)

正如弗朗索瓦一世收回對教皇克萊門特的反對時所預見的那樣,教皇很快就表現出了不再忠於神聖羅馬帝國皇帝的跡象。到1524年年底,在幾經輾轉變化之後,教廷重新與法國結盟,法國軍隊也重新出動。然而克萊門特做出這個決定以後,卻一天比一天猶豫不定,並且後悔做出了這個決定。他的這種煩惱是有理由的,1525年2月,消息就傳到了羅馬,說皇帝和米蘭公爵結成聯盟,在帕維亞打敗了法國軍隊,還俘虜了弗朗索瓦一世。教皇此時的處境與查理的囚徒無異。為了擺脫這樣不利的困境,教皇像任何理智尚存的人都會選擇的一樣,與皇帝達成了協議,可是背地裏,他又與已經被釋放的弗朗西斯同樣達成協議,支持他卷土重來再次越過阿爾卑斯山。

雖然教廷的特使們盡全力不讓秘密協議泄露,但最終還是沒能瞞住皇帝。查理五世非常清楚教皇的目的,於是決定先發制人,以防止他們建立起一個反對神聖羅馬帝國的聯盟。1526年9月,在唐·烏戈·迪·蒙卡達(Don Ugo di Moncada)的唆使下,皇帝的特使樞機主教蓬佩奧·科隆納帶領著一支家臣和雇傭武裝護衛組成的強大隊伍來到羅馬,占領了聖彼得大教堂附近的郊區,並洗劫了教皇宮殿,此前教皇已被迫逃往更安全的聖安傑洛城堡。最後,教皇被迫在聖安傑洛城堡簽訂了條約,條約規定他必須放棄針對神聖羅馬帝國的結盟,還要赦免科隆納的無理攻擊。

克萊門特當然根本不打算遵守這個條約。簽字之後沒過幾周,他便派遣教廷的軍隊開赴科隆納的領地,下令要攻破要塞和城堡,威嚇科隆納的佃農並通告科隆納家族他們已經被認定為不法之徒,所有的封號和職務都將被免除。盛怒之下的樞機主教科隆納此時提到教皇克萊門特的名字都會氣得渾身顫抖,於是他帶著能召集的所有人力投靠了查理·德·拉努瓦(Charles de Lannoy),也就是查理五世在那不勒斯的總督,後者已經在加埃塔駐紮了一支強大的軍隊,準備“給教皇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此時,一個更加嚴峻的威脅來自德國。老當益壯的勇士格奧爾格·馮·弗倫茨貝格(Georg von Frundsberg)已經集結了一支大軍,主要是由巴伐利亞(Bavaria)和法蘭克尼亞(Franconia)的路德教派教士(Landsknechte)組成,他們心中滿懷著宣教的熱忱,發誓要向羅馬的反基督教會復仇,而他們另一個更實際且同樣強烈的要求則是剝奪教皇的巨額財產。這支令人懼怕的隊伍完全沒有被阿爾卑斯山區的風雨和暴雪阻擋,一路南下來到倫巴第。即便是當教皇的其他敵人,比如科隆納和拉努瓦的人馬在弗羅西諾內(Frosinone)受阻時,馮·弗倫茨貝格帶領的強悍德國人依然能勇往直前。

英勇的戰士喬瓦尼·德拉·班代·內雷(Giovanni delle Bande Nere),也是偉大的洛倫佐的孫女婿,曾經嘗試阻擋德國人毫不留情的進擊,但是他不但沒能阻止他們穿過波河,還在戰鬥中被隼炮的炮彈擊中了右腿。在醫生為他截去已經被壓碎的腿時,喬瓦尼還要忍痛幫醫生舉著火炬照明,然而這個醫生使用鋸子的技術實在不濟,喬瓦尼·德拉·班代·內雷終因傷勢過重於11月30日去世。被任命為教皇軍隊將領的弗朗切斯科·圭恰迪尼曾多次警告喬瓦尼不要冒險激進,並且也在給克萊門特的信中督促他給喬瓦尼同樣的建議:“他太重要了,顯然敵人就是決心要奪他性命的。如果失去他,我們的損失就太大了。”現在圭恰迪尼為這些警告終究沒有起作用而悔恨不已。他哀悼喬瓦尼時說:“在我們最需要勇氣的時候,上帝卻將最英勇的戰士召去了。”

喬瓦尼·德拉·班代·內雷死後不久,馮·弗倫茨貝格又接受了奧朗日王子菲利貝爾特(Philibert,Prince of Orange)的幫助,後者也是效力於神聖羅馬帝國的,於是德國人的隊伍中又增加了一大批來自米蘭的西班牙士兵。合並後的軍隊人數超過三萬,繼續往南向博洛尼亞行進。

現在教皇終於認清脫離可怕困境的唯一途徑就是盡力達成停戰條約,而且敵軍領袖似乎也正有此意,只是路德教派教士可不是長途跋涉來換一個空手而歸的。他們叫囂要將羅馬掠奪一空,除非得到一筆讓他們滿意的補償。此時體形肥胖又已經上了年紀的馮·弗倫茨貝格熬不住艱苦的軍旅生活突發中風,雖然主將被擡回了費拉拉,軍隊向羅馬逼迫的腳步並沒有停。在波旁公爵夏爾(Charles,Duke of Bourbon)遲疑不決的領導下,德國人已經表明了如果滿足不了他們的目的,他們是不會遵從這個新長官的命令的。

如果換一個比波旁公爵坦率得多的將領,肯定會發現自己其實已經很難掌控這支加速向羅馬逼近的軍隊了。軍隊裏的士兵們忍饑挨餓、衣衫襤褸,臟汙的身體接受傾盆大雨的沖洗,在山間奔流的溪澗中步履蹣跚,需要手拉手才能勉力維持平衡。到5月4日,他們終於到達了伊索拉法內塞(Isola Farnese),僅距羅馬7英裏之遙。波旁公爵從這裏派人傳信到羅馬,通知他們只有支付一筆讓手下士兵滿意的補償才能免於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