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圍困與謀殺(第2/7頁)

教皇在城堡中的教堂裏舉行了儀式,他舉起自己的右手,小心地在傑利尼頭上比畫了一個大十字,然後祝福他,並原諒他已經犯下的和今後為教廷效力時可能會犯下的所有殺人罪行。

傑利尼還繼續寫道:

離開教皇後,我又爬上塔樓繼續向敵人開火,幾乎彈無虛發……如果我把在如地獄般的殘酷戰場上的所有壯舉一一列舉出來,恐怕整個世界都會為之震驚……所以我就略去大部分細節不談,直接說教皇克萊門特因為擔心屬於教會金庫的三重冕和大量珍貴的珠寶落入賊手……下令讓我去把這些珍貴的寶石從鑲嵌著它們的金質底座上取下,然後用紙包好,一起縫進教皇及其信任的仆人卡瓦列裏諾(Cavalierino)的衣服內襯裏。完成之後,教皇又把剩下重約200磅的金子交給我,讓我偷偷地將它們熔掉。

每天天亮之後,教皇都會向北眺望,期盼著能有援兵來解救羅馬於危難之中,然而這樣的願望一直沒能實現。到了6月初,經過了一個多月的圍困之後,教皇不得不向皇帝的特使投降。與他一起避難於城堡中的難民們因為饑餓和疾病已經逼近死亡的邊緣,而他期盼的援軍也已經被逼退回維泰博了。教皇不得不將奇維塔韋基亞、奧斯蒂亞和摩德納以及帕爾馬和皮亞琴察的統治權移交給帝國軍隊,同時他還被要求交納一筆巨額賠償金,用於補償科隆納家族的損失,最後還要釋放7名重要的人質,其中就包括雅各布·薩爾維亞蒂和洛倫佐·裏多爾菲(Lorenzo Ridolfi)。

雖然教皇已經投降,但是在交納全額贖金之前,他仍不被允許離開聖安傑洛城堡,現在這裏成了囚禁他的監獄。轉眼春夏已過,而教皇依然被扣留此地。帝國軍隊因為瘟疫和饑荒不得不撤出羅馬,但留下了一支兩千人的隊伍鎮守城池,以防被囚禁者伺機逃脫。到了12月初,德國和西班牙軍隊把城市附近的鄉鎮劫掠殆盡之後又回到羅馬,揚言如果得不到拖欠的賠償款,他們就要吊死守軍長官,將教皇大卸八塊。不過教皇得到消息說,看守願意放他一條生路,所以在12月7日早上,教皇穿著他男管家的衣服,在少數幾個人的陪同下逃出了城堡,朝奧爾維耶托(Orvieto)去了。那裏有一座防衛堅固的主教宮殿,位置極其偏僻,只有帕利亞(Paglia)峽谷中的一條騾馬道可走。教皇決定就在這裏開始他復興權勢和名譽的大業。

這座位於奧爾維耶托的老城堡“已經破舊不堪,連房頂都坍塌了,只有30來個烏合之眾聽其差遣”。亨利八世的特使就是在這裏向教皇尋求與阿拉貢家族的凱瑟琳(Catherine of Aragon)離婚的許可的。克萊門特巴不得有這樣一個可以獲得亨利友誼的機會,但凱瑟琳又是查理五世的姑姑,所以現在身無分文的教皇能做的無非就是給英國國王一些模糊的承諾,說只要自己能回到羅馬就一定會批準他的請求。事實上,教皇此時所想的是一些對他來說更重要的事情,沒有什麽比佛羅倫薩問題更令他擔憂,因為羅馬被屠城和他自己被囚禁已經在佛羅倫薩引起了極為不利的反應。

佛羅倫薩人非常厭惡居住在美第奇宮的教皇代表——那個無禮又貪婪的外國樞機主教西爾維奧·帕塞裏尼(Silvio Passerini),陪同他的還有另外兩名教廷代表,分別是樞機主教因諾琴佐·奇博(Innocenzo Cibo)和尼科洛·裏多爾菲。佛羅倫薩人對於帕塞裏尼的被監護人——兩名年紀尚輕的美第奇私生子——也沒有什麽好感,不討人喜歡的亞歷山德羅更是不受愛戴。這兩個男孩都在公共場合受過洛倫佐的孫女克拉麗切·斯特羅齊(Clarice Strozzi)的斥責,她曾經憤怒地指責他們根本配不上美第奇這個偉大的姓氏,還說克萊門特本人也不配做教皇,就像帕塞裏尼不配做教皇代表一樣。

弗朗切斯科·圭恰迪尼曾寫信給教皇匯報市政廳附近的一起暴亂,在書信中他寫道:

這樣的事在我來這裏不長的時間內就看到一千次了,這都是因為(帕塞裏尼)這個閹人整日無所事事,忽略了重要的事情……他盡其所能地讓自己和所有人看起來更值得懷疑,讓所有人都感到絕望,而且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無能。

圭恰迪尼還認為,帕塞裏尼的兩個被監護人和他一樣應當受到斥責。

毫無疑問,佛羅倫薩人都同意圭恰迪尼的觀點。當羅馬陷落的消息傳到佛羅倫薩之後,人們紛紛湧上街頭,高喊著口號、唱著感恩歌曲以示慶祝。帕塞裏尼和兩個被監護人剛一逃走,人們就把聖母領報教堂裏的教皇雕像扔到廣場上砸了個粉碎,並且大聲宣布要訂立新憲法,重建大議會和民兵組織,選舉反美第奇的尼科洛·卡波尼(Niccolo Capponi)為首席執政官,組建政府並任職一年。美第奇宮雖然有重兵把守以防止暴徒們沖進去搶劫,但是他們還是沒能阻止吉貝爾蒂的一個後人在宮殿正面墻壁上畫了一幅教皇沿著梯子爬上絞刑架的壁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