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費爾迪南多二世和法國公主(第3/4頁)

新娘啟程前往佛羅倫薩時,“哭聲大得所有人都能聽到”。途中每經過一個城鎮過夜後的第二天,她都會想盡各種辦法拖延出發時間。最後她終於到達了馬賽,當時下著瓢潑大雨,瑪格麗特裝病不肯離開用鮮花裝飾的大船上的艙房,於是她就乘船一直航行到了裏窩那。新郎在恩波利附近的安布羅賈納(Ambrogiana)別墅等著迎接她。[8]不過在第一次見到新娘之後,科西莫並沒有表現出一點欣喜之情,更不願意親吻她;而新娘在聽到醫生宣布雖然她已經得過麻疹且王子的病已不再具有傳染性,但他們還不宜共處一室的時候,也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欣慰。

在大教堂舉行了隆重的婚禮慶典之後,新娘新郎終於圓房,只不過王子一點也不熱情,而且很快就睡著了。人們安慰新娘說等他徹底康復之後就會強壯起來,不過瑪格麗特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在乎他康復與否。漢諾威(Hanover)公主索菲婭(Sophia)很多年後回憶說其實王子再也沒有完全恢復健康,“他一周最多與妻子同床一次,然後就會在醫生的監督下離開,以防留在那裏時間過長會對他的健康有害”。瑪格麗特非常討厭丈夫,他的彬彬有禮在她看來也是種侮辱。

婚後第二個晚上,瑪格麗特就向丈夫索要皇冠珠寶。而他則回答說自己沒有權力做這樣的決定,於是瑪格麗特大發脾氣,說自己寧願住在法國最肮臟的窩棚裏也不願住在托斯卡納的宮殿裏。第二天,她又自作主張地拿走了一些珠寶賞賜給了法國隨從們,然後又不得不費了很大的勁要回來。在這之後,她幾乎不怎麽和丈夫說話,到他們結婚將近一個月的時候,貝齊耶主教(Beziers)匯報說:“王子只與新娘同房過3次。”主教還說:“每次他不來過夜,就會派自己的貼身男仆去告訴她不用等了。而陪同的法國女士們……都覺得很尷尬,因為她們的女主人每天都很哀傷……她覺得這裏的生活令她感到陌生。”

人們希望到了夏天,佛羅倫薩各種精彩紛呈的娛樂活動會讓瑪格麗特重新高興起來。舊宮的盛宴、皮蒂宮的舞會、聖三一教堂橋上的煙花秀、馬焦街上的賽馬、聖瑪麗亞諾韋拉廣場上的戰車賽,還有從鋪著地毯的街道穿過的盛裝遊行等接連不斷。在施洗者聖約翰節這一天,市政廳廣場上照例舉辦了獻禮節(Festa degli Omaggi)慶祝活動。僅過了一周,將近兩萬名觀眾聚集在波波利花園的圓形劇場上觀看了《歡樂的世界馬術芭蕾》(Il Mondo Festeggiante),這是一個融合了假面劇、活人靜態畫面、盛裝遊行、馬術芭蕾、音樂劇和魔術效應的綜合表演。科西莫本人也參與其中,穿著鑲有珠寶的鎧甲飾演赫拉克勒斯。又過了短短10天,雅各布·梅拉尼(Jacopo Melani)創作的《赫拉克勒斯在底比斯》(Hercules in Thebes)也在佩哥拉街的劇院裏上演了。這些之後,瑪格麗特-路易絲又開始了到美第奇家族各個別墅的遊玩之旅,從波焦因佩裏亞萊到波焦阿卡伊阿諾,從阿蒂米諾到卡斯泰洛和普拉托利諾。盡管如此,公主依然很少再表現出她曾經的開朗活潑。多數時候她都在想家,悶悶不樂、百無聊賴,或是沉浸在幻想中;托斯卡納的一切她都看不順眼,因為托斯卡納不是巴黎;她幾乎從不出現在公共場合,即使不得已必須出席也要戴著面具。當有人問她喜不喜歡佛羅倫薩時,她會不高興地回答要是這兒離巴黎近點兒,也許她還能更喜歡一些。瑪格麗特是個奢侈鋪張的人,吃穿用度各項費用讓一貫節儉的大公咋舌。更糟糕的是,她為人輕率魯莽。當洛林家族的查爾斯王子訪問佛羅倫薩的時候,瑪格麗特毫不掩飾自己對堂兄的愛意,還在他離去之後給他寫了很多充滿感情的書信,即便他的回信都被中途攔截了,她也還會繼續寫。1663年8月,瑪格麗特生下了一個男孩兒,取名費爾迪南多,之後她就因為乳房腫塊而一直抱病在身,整個養病期間她除了自己的法國侍從們誰都不見。科西莫把她的任性妄為都歸咎於這些侍從,於是一口氣把其中28人替換成了意大利人,結果只是讓瑪格麗特-路易絲鬧得更兇了。

威尼斯大使這樣寫道:“她從不聽取任何反對意見,也不尊重任何人。她最慣常的幻想就是說自己下嫁了一個遠遠配不上她的家族;而這恰恰刺痛了美第奇家族最敏感的神經。”為了躲避丈夫,瑪格麗特無所不用其極。她在宮中的臥室換了一個又一個,離丈夫的房間越遠越好;她還向公公請求準許她獨自去鄉村別墅裏生活。大公費爾迪南多本來對她充滿耐心、體諒和寬容,可是最後連他也忍無可忍地冷硬起來,對瑪格麗特說如果她繼續這麽無法無天,就把她送進修道院去。而瑪格麗特對此的回應更加傲慢失禮,她說她的公公一定會後悔把自己送到修道院去,因為她會把整個修道院的修女們都教唆得像猴子一樣吵鬧聒噪。瑪格麗特總是能從惡意中傷科西莫中找到快感。她到處散播他無能的故事,還說他連做個馬夫都不配,更別說是做丈夫了。大公對此的報復措施就是所有人去阿蒂米諾打獵的時候,瑪格麗特被單獨送到了馬蒂亞斯的拉佩吉別墅(Lappeggi),並且命人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她去哪兒都要有人跟著,並且絕不允許她收閱任何未經他們許可的信件。她對此的報復則是假裝美第奇家族要毒害她,所以每一樣食物都只能由法國廚師準備,她吃之前還必須讓一個管家先吃一口。她還對外宣稱這門婚事是強加給她的,因此不具有法律效力;她的地位就像個小妾,丈夫與別人通奸;她現在不得不進入修道院——當然必須是法國修道院。當她的這些提議被呈遞到法王路易十四面前時,他的回答是:如果瑪格麗特要回法國,也絕對不是進入法國修道院,而是直接投入巴士底獄。除了這樣的威脅之外,路易十四還派一個特使帶著他的書信去托斯卡納,信中他斥責了瑪格麗特的“任性妄為”和“固執己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