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絕代雙驕 八 宣武帝失政(第2/2頁)

朐山地處海濱,與青冀兩州的治所郁洲(今江蘇連雲港)隔海相望(南梁的時候,郁洲是海中的一個小島,不與大陸相連),是南梁北上進兵的前沿陣地,不容有失。而這個小鎮對於北魏的意義則沒有那麽大,它並不位於北魏南下的主幹線上,離南梁其他的戰略要地也不近,一時花大力氣守住了,也不可能以此為據點,向南推進。守朐山,根本是賠錢的買賣,性價比太低。

這一觀點,是禦史中尉遊肇等人所認同的,宣武帝卻想不到。統領大軍的盧昶,是北方名門之後,與高允同時代的盧玄之子,讀書好,學問大,指揮作戰一竅不通。他的大軍沒有辦法進入朐山參加防禦,也不能對攻城的馬仙琕構成威脅,甚至連糧草都無法運入城。

十二月,守朐山的傅文驥彈盡糧絕,向馬仙琕獻城投降。之前沒有一點表示的盧昶見朐山丟了,騎上馬就跑,十萬魏軍跟著潰散。淮北普降大雪,從朐山到郯城的路上,遍地都是凍死的、凍壞手腳的北魏士兵,加上馬仙琕所率梁軍乘勢砍殺和俘虜的,魏軍損失八成以上。

朐山失利是鐘離之後北魏軍事上最大的慘敗,兩大失敗都發生在宣武帝時期,令他戴上了“外戰外行”的帽子,並不是偶然的(如果說高肇專權是北魏衰敗的內部標志,那麽鐘離、朐山的慘敗則可以說是北魏衰敗的外部標志)。

南方的梁武帝受到勝利的鼓舞,三年後(梁天監十三年,北魏延昌三年,公元514年)在降將王足的慫恿下,開始在淮水下遊的浮山(今安徽五河一帶)修築攔淮大堰,想要水灌壽陽,除掉這個心頭之患。雖說中國古代水利一向在世界上名列前茅,梁武帝還是太異想天開了,完全超出了當時的技術條件。浮山堰工程上馬後,經過近兩年耗人、耗力、耗錢、耗時的“艱苦奮鬥”,終於建成,總長九裏,高二十丈(相當於三十多米,是當時全世界最高的壩,可那年頭也沒有吉尼斯世界紀錄可以申報呀),一時間令壽陽守軍頗為緊張。然而就在建成當年的秋天,洪水泛濫,大堰坍塌,壽陽城沒淹沒,反倒將下遊數百裏的村落沖入海中。梁武帝施計不成,險些自費武功,只好暫時放棄北進的計劃。

北魏延昌三年(公元514年),仿佛如夢初醒的宣武帝終於覺得先攻西線更有把握。他命高肇為大將軍、平蜀大都督,率領步騎兵十五萬攻打益州。大軍出動兩個月後,延昌四年的正月,宣武帝病故,享年三十三歲,與其父孝文帝壽命相同,作為卻相差甚遠。他生前的最後一次用兵,也就作罷。此後,北魏再沒有力量發動大規模征討南方的戰爭,直至滅亡。南北兩國勉強恢復了短期的和平。

出征在外的高肇接到征召,聽說皇帝駕崩,如喪考妣(這也難免,沒有宣武帝,又豈能有他高肇的今天?)。

他不敢怠慢,日夜兼程地趕回洛陽,上殿哭喪。朝中的官員們恨不得剔其骨、食其肉。高陽王元雍與宮中的領軍於忠早就商量好,在西面側廊設下埋伏,等高肇聲淚俱下地哭完靈,來到側廊休息,武士們一擁而上,把他亂棒打死。

不得好死的高肇倒台前,宣武帝的太子元詡已經即位,是為北魏肅宗孝明帝。元詡只有六歲,在他的背後,北魏政壇成為爭奪權力的角鬥場,拓跋珪開創的北魏帝國,只剩苟延殘喘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