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五章 窩心腳,非得還(第2/4頁)

自打姚主簿剛從車裏下來站在張縣令身邊後,唐成眼角的余光就沒離開過他,越看越是心下嘆服,不愧是熬了幾十年的老衙門,二龍寨的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眼瞅著柯長明就要被押解進城了,姚主簿臉上愣是能保持著雲淡風輕的淡然,雖然他沒有本應該有的喜色,但光是這份雲淡風輕就已盡顯出幾十年的歷練之功。

跟趙老虎和姚主簿比起來,張縣令著實是差了一手啊!唯一該慶幸的就是趙、姚兩人沒有聯起手來,否則張縣令這個位子注定是坐不牢的!

至於趙、姚兩人為什麽沒能聯手?姚主簿為什麽不去拉攏趙老虎?又或者趙老虎為什麽要拒絕這種拉攏?唐成盡管想得很多,也力圖想得很深卻依舊沒能找到答案。

其實唐成自己根本就沒意識到,在入職縣衙這麽些日子之後,他已經漸次熟悉並融入了衙門裏的環境,而他剛才的這種看似毫無意義的思索就是一種對環境的理解與反思,踏踏實實的做事與這樣不斷的反思結合起來,就成了一次次的歷練,這些歷練的成果必將體現在他今後的行為處事上,到底能歷練到那一步,從某種程度而言也就決定了他在唐朝公務員的路上到底能走多遠,多高。

正在唐成腦子裏翻騰不已的時候,趙老虎一行的隊伍終於在遠處的官道上露了頭兒,先是幾騎騎馬的公差,隨後就是長長的步行隊伍,隊伍兩邊的是手拿制式單鉤矛的征調壯丁,中間則是一串串用繩子拴著的二龍山匪。十人拴一根繩子,瀝瀝拉拉的十來串山匪把隊伍拉的老長,壯丁外側則是手握腰刀的公差騎著馬在前後照應。

隨著隊伍越走越近,唐成已隱隱能聽到順風傳來的哭聲,間或還看見一些公差策馬靠近隊伍後,用手中的刀鞘狠狠敲打著那些走得慢的山匪。

約莫著距離還有二十步時,張縣令已邁步迎了上去,“守靜,你腿上有傷,怎麽好就騎馬,也該找輛車才是。”張縣令先是笑著嗔怪了一句後,向剛剛下馬的趙老虎拱手一禮道:“二龍寨山匪為禍地方久矣,此番趙縣尉剿匪功成,本官代合縣黎民謝過守靜兄了。”

趙老虎名猛,字守靜,據說為他取這個字的乃是三十年前的鄖溪縣學學正,只是趙老虎自己卻不喜歡,所以素來也沒人這麽叫他,以至於唐成今天聽了都覺得有些奇怪。

經過中間這個多月的修養,趙老虎的腿已經好的多了,至少淤腫都消了下去,雖然走路還是有些不利索,但至少看上去已經沒什麽異常了。

“縣令大人且莫如此,我實在受不起。”趙老虎搶著把張縣令扶起後,嘿嘿一笑道:“帶著車了,路上一直坐著,也就是前面三五裏的地方才換的馬,好歹也是個主管武事的縣尉,坐著馬車算怎麽回事兒?”

他這一說惹得眾人都笑,就連一邊跟上來的姚主簿也抿了抿嘴,也不知是他心神不寧,還是唐成掩飾太好的緣故,姚主簿竟絲毫沒注意到唐成時刻關注著他的眼角余光。

就在剛才,姚主簿分明與那山匪隊伍中拴在最前面高個瘦子對了個眼色,雖然這個眼風短的一閃即逝,卻依然被有心關注的唐成給看個正著。

趁著姚主簿正與趙老虎寒暄的空當,唐成走到一邊兒的公差身邊,指了指那臉上神情古怪的瘦高個兒低聲問道:“這廝就是柯長明。”

“不是他還有誰?”那公差瞥了一眼柯長明,“虎爺怕進城的時候當著百姓的面兒不好看,路上拘的緊,等到了牢子,有他享福的時候。”說完之後,公差的嘿嘿一笑瘆的人發冷。

寒暄完後,隊伍開始進城,壯丁們一個個學著公差的樣子挺胸凸肚,看著竟也有了幾分威武的樣子。

從鬧騰騰的街市人群裏穿過之後,山匪們被塞進監舍,壯丁自有衙門裏安排好的人帶去安置,趙老虎和眾公差則隨著張縣令去了寶合樓。

因早得了吩咐,寶合樓早就準備的妥當,為了迎接這次縣衙的慶功宴,甚至將散客都給推了。

剿滅了二龍寨匪,不管是張縣令還是趙老虎都高興,那些公差們更是在鄉下憋得很了,現下慶功宴上的鬧騰勁兒自不必提,這頓酒宴從黃昏時吃到新月初升,才是剛到高潮。

跟趙老虎對飲了一盞,酒意上來後有些醺醺然的唐成無意間扭頭時,便見一個穿著公差服的牢禁子從樓外一溜小跑的進來,也沒理會大堂上眾公差的招呼聒噪,徑直往這個雅閣而來。

“出事了!”這是唐成腦海裏的第一個念頭,果不其然,牢禁子跑進來後張口說的就是:“柯長明死了,剛剛在牢裏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