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五章 窩心腳,非得還(第3/4頁)

禁子此言一出,原本還是笑語歡然的雅閣內頓時落針可聞,唐成第一反應就是向姚主簿看去,正好看見他嘴邊那抹即將消逝的淺笑……

“怎麽死的?”張縣令手中歡宴的酒盞還沒放下,聲音已是非常低沉了,看得出來他是在刻意壓抑憤怒,這也難怪他,掃興不說,那柯長明可是匪首,活捉匪首和弄一具死屍報上去,僅是論功上也有很大的區別。

“今天來的人太多,牢子裏人少支掌不開,就打散分到天、地、玄、黃四個監區,我跟老於頭負責的是天字監區,最先安頓的就是柯長明,因他進了監舍就卸了重枷,當時忙慌著沒砸腳鐐,只是手上帶著鎖鏈,等我們安頓好其他山匪回來後才發現……發現柯長明脫了褲子綁在鐵柵上把自己給勒死了。”因知道關系重大,這禁子說的異常繁瑣。

要自盡在外面豈不比牢裏機會多?那柯長明早不死晚不死,剛進監舍卻死了,要說他是決意自盡而死,唐成還真不相信,但也是借著禁子說話的這段時間做緩沖,他的心情從剛才的震驚中慢慢平復下來。

心定下來之後就能理出思路來,心思電轉之間,唐成的眼神兒已向對坐在正下首位置上的趙老虎看去。

柯長明死不死有什麽打緊?反正他就是現在不死,等刑部公文批轉下來之後肯定還是得死,以他這樣的罪名即便是朝廷有大赦也輪不著他,他最重要的價值就在於跟姚主簿的關涉,盡管這種關涉在唐成看來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但畢竟沒有實證。

沒有實實在在的證據就想徹底扳倒一縣主簿談何容易?更別說這個主簿身後還站著金州二號人物的馬別駕。

但是柯長明現下雖然死了,但這前面三天他可都實打實控制在趙老虎手裏,自己的懷疑趙老虎肯定也有,就憑他這老狐狸會想不到先下手為強?

唐成看向趙老虎時,卻與姚主簿對了個眼神兒,卻原來這姚主簿剛才的目光也主要是著落在趙老虎身上,扭頭過來時難免與唐成碰了個正著。

回了姚主簿頗為勉強的一個笑容後,唐成又向趙老虎看去,但他看到的卻是一張“衙門臉。”憑趙老虎的道行,一旦擺出這張衙門臉之後,任唐成看的再仔細也沒能看出什麽來。

唐成原想著以趙老虎的心思,想必是過去三天裏就已經弄到了柯長明畫圈摁手印的供狀,但現在看到這張衙門臉卻又有些心中不摸譜了。

除了擔心不能做到易將勝勇追窮寇之外,甚至連唐成自己都沒意識到,因為上次姚主簿對他下過狠手兒,所以在他心底深處一直存著要狠狠捅一刀回去的念頭,以前是沒機會罷了,現在既然有了機會他自然不願放過。正是因著這份心思在,所以他才有眼下這般的患得患失。

“德行不修,浮浪無行”這八個字是當日姚主簿行文縣學的公文中對他的考語,而這份公文的目的就在於想將他開革出去,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個月,但唐成卻絲毫沒忘記過這件事兒。

軟頂著不讓進縣衙也就罷了,從縣學開革?這斬草除根的一手兒實在太狠辣,若是換了個學正真依了這公文,那可就意味著他除非能反穿越回去,否則在大唐一輩子都永遠別想再有出頭之日。對於他而言,這就如同唐人遇上了被人挖祖墳的事兒,即便是再忠厚老實的人也得豁出命去報仇!

這件事情看似很小,卻是唐成穿越之後遭遇的最大危機,不僅關涉到他自己,也包括他整個家庭未來的生活。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不把當日這個致命的窩心腳還回去,唐成心裏郁著的這口氣就沒法兒真正消散掉。

出了這樣的事,這慶功宴自然就難再繼續下去,張縣令在前,姚主簿及趙老虎等也都魚貫向外走去,那些個在大廳中正吆五喝六,舞紮的歡快的公差們紅著臉詫異地看著他們,想要過來問,但看到那一張張緊緊繃著的臉,剛邁開的步子就識趣兒的停住了。

這些人都是老衙門,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也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兒,本來也就喝的差不多了,當下也就此散席,留下一片杯盞狼藉的跟著張縣令等出了寶合樓。

一臉酒紅的張相文湊到了走在最後面的唐成身邊,擠眉弄眼地低聲道,“大哥,出啥事了?”

“噗!你喝了多少?不能喝就少喝點兒!”因是張相文靠得太近說話,張嘴就是一股子濃濃的嘔酒味兒,只把唐成熏的猛吐了一口氣,伸手扶住連身子都有些搖搖晃晃的張相文,唐成放慢腳步拖後幾步小聲道:“柯長明死了,脫褲子栓鐵柵上把自己給勒死了。”

“這狗日的,早不死晚不死,偏選現在來敗興!”張相文也醒悟到自己嘴裏的酒臭味兒不好聞,又見離張縣令等人遠了,遂也往旁邊站了站,他嘴裏恨聲罵著,手上卻從袖子裏掏出一件物事來塞到了唐成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