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 一戰成名(第3/5頁)

與州衙中更為現實的刀筆吏們比起來,自小與詩書為伴的文人們顯然要單純的多了,雖然也有許多文士因著盛怒而去的馬別駕對唐成避而遠之,但同樣也有許多文士並不避諱於此,前來與唐成寒暄定約。

這番寒暄又是一陣兒好忙,直到文士們大多被小舟接引走之後,唐成這才慢慢清閑下來。

直到此時,一身白衣勝雪的柳隨風才走過來,身後跟著的正是馬別駕走時連個招呼都沒打的關關。

“唐兄一戰成名,可喜可賀!”柳隨風說話之間束手將關關引到了唐成身側,“那一年之約唐兄莫要忘了才好!”

“這是自然。”

聞言,柳隨風沒再說什麽,招手處便有一個童子前來引導二人登舟。

許是不堪水上秋風的涼意,關關的身子微微向唐成靠了過來,作為彼時文會約定俗成的規矩,至少在這個夜晚,她是屬於詩魁唐成的。

從揚州到金州,從明月之夜的二十四橋到群花盛放的菊花台,看著身側這個意氣風發的男子,關關覺得剛才所做的一切都值了,哪怕她為此得罪了劉景文,注定了此次金州之行只能是有勞無獲。

唐成伸手挽住了靠過來關關,她的腰肢果然窈窕細膩,“冷嗎?”

關關沒說話,淺笑著搖了搖頭,只是身子卻向唐成懷中依偎得更緊了。

秋來江南草未凋,遠處青山隱隱,舟下湖水迢迢,長身而立的唐成與懷中的關關踏舟而行,目睹此情此景,那引舟的童子心中油然又浮現出主人常常喜歡說到的詞兒來。

才子佳人!

出了離園,二人登上馬車,車夫老李詫異地看了關關一眼,卻是什麽都沒說,隨著他揚鞭一聲吆喝,馬車轔轔聲中直往州城而去。

縱然已經上了馬車,關關依然如同不堪涼意一般緊緊的偎著唐成。

“聽說劉景文請你來是許下了重金的,這次是我連累你了。”言至此處,唐成略一遲疑後又道:“馬別駕此人氣量不大,他該不會?”

關關久在歡場,察言觀色的功夫自不需說,唐成的話雖沒說完,她卻明白了意思。

“他果然不是只想著自己的薄情之人。”關關思及這一點時,已然從心底湧起了一股暖意,靠在唐成臂膀上的頭輕輕地搖了搖,淺笑聲道:“馬別駕是有身份的人,不管他心裏怎麽想,卻也不會出面與我為難。”

這個唐成能理解,老馬雖然氣量小,卻也不願別人拿這話來說他。他的身份太敏感,與關關的差距又實在是太遠,縱然有心也不好計較,尤其是在出了文會的事情之後就更是如此,“馬別駕雖然如此,畢竟還有劉景文在。”

“馬別駕是不屑,也不好與我計較,那劉景文卻是不敢。”關關說到這裏時,笑容已然多了幾分自傷之意,“我雖命賤如蟻,但拜公子所賜近月以來卻也正是當紅的時候,好是教坊司的一棵搖錢樹!我本是隸籍揚州教坊司的官妓,此身乃屬揚州府衙所有,劉景文請我來時其身份籍貫都是備下案的,我這搖錢樹若在金州出了事,他擔待不起,所以縱然他恨我入骨,必也不敢做出什麽事來,舍的不過是些錢財罷了。”

似今天這事之後,唐成自然不會不管關關,只是有了這樣的解決方法,卻比他想到的要簡單的多了,“這就好!劉景文許你多少錢財我悉數補足就是。”

“若然是為了錢財,我適才又何須如此。”關關的話音淡淡的,說完這句之後略一沉吟,靠在唐成肩上的她卻又小聲哼唱起一首曲子來。

唐成細心聽來,關關低聲吟唱的正是那夜二十四橋上的歌詩:

青山隱隱水迢迢,秋來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關關顯然陷入了某種莫名的情緒,微閉著眼睛的他淺吟低唱之中有著濃濃的情意與沉憶。

此時的關關盡去了滿身的風塵,閉著雙眼的她滿臉散發出的渾是前所未見的清純,在唐成眼中便似後世裏低聲訴說著人生憧憬的鄰家小妹。

唐成想說些什麽,卻最終什麽也沒說,只是伸出手去擁住了關關,他擁得很輕,卻很用心。

淺吟低唱結束之後,重新睜開眼來的關關露出了一個燦然的笑容,“唐成你不也是刀筆吏?馬大人可是本州別駕老爺。”

唐成還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不妨事,我應付得了。”

金州說小不小,說大卻也不大,今天的文會之事很快就能傳開,而州衙裏歷來都是消息最為靈通的所在。前些日子讓唐成郁悶無比的並非是馬別駕的打壓,而是他的這種打壓根本沒法子還手。但經過今天文會的事情之後,卻等於是將兩人之間的矛盾公之於眾,此後馬別駕若是再貿然給唐成穿小鞋時,且不說別人的看法和議論,便是唐成自己也盡有話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