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芳:假佛徒,真好戰(第4/4頁)

他很喜歡看書。他不但好看線裝書,也好買新書。有一次,他與下屬到日本站一家日本書店,買了很多新書。正在選購的時候,賣書的日本人,忽然用日語對其下屬說了一句:“此人是孫傳芳。”下屬說:“你認錯了。”他說:“一點不錯,我有相片。”當他到樓上取相片時,下屬勸孫先走。下屬付款後即攜書回去。孫系日本士官學校畢業,懂得日語,他當時也感到很奇怪。回家後,部下深深驚嘆,日本一個普通商人,也有第二個任務。

孫在沈陽,每日赴帥府辦公,像張學良將軍的一位貴賓,又像高等顧問。他們兩人很親近,軍事、政治以至家庭瑣事,無話不談。當楊宇霆指揮軍隊駐守榆關、昌黎一帶時,孫曾親至前方慰問東北軍。那次坐的是專車,有米春霖、王烈諸人同行。有人私問孫到前方去做什麽。他說:“你們總司令對楊宇霆不大相信,不知他在前方搞什麽名堂,讓我去看看。”及至前方軍事結束,楊宇霆回沈陽後,孫白天仍到帥府,夜間多赴楊宅與楊周旋。但他從不訪晤別人,即萬福麟來謁,亦未回拜。其地位之高可想而知。

有一次,孫傳芳與其親信一同到楊宅,剛坐下,楊宇霆說:“阿鬥為何還不見來?”少頃,張學良將軍亦到。在這一時期,張學良將軍每晚均到楊宅,與楊極力周旋。在歸途中,親信問孫:“阿鬥是誰?”孫笑答:“你還不知道嗎?就是你們總司令。”親信說:“為什麽這樣稱呼?”孫說:“他一向是這樣說法。”

血濺佛堂

1935年11月3日,星期三。天津英租界20號路134號,一座宏偉壯麗的深宅大院。孫傳芳下野後,皈依佛門,成為在家修行的居士。每星期一、三、六還要去居士林聽經。此刻,他藍綢棉袍,灰春綢棉襖褲,系著白布腰帶,白洋褂,青緞鞋,從樓上下來正要出門。

夫人周佩馨過來:“馨遠,天氣不好,今天不要去了。”

孫傳芳笑著說:“夫人,惡盡言功,善滿曰德,全憑誠則靈,這些年我專心念佛,連過去浮躁的脾氣也改了,怎能不去?”

“馨遠,天氣不好,我今天不陪你去了,早點回來。”她親自拉開小轎車的門。

下午兩點左右,一位30歲上下的女子來到居士林,徑直來到富明法師面前,雙手合十:“大師,我有心禮佛,但經文難懂,如何能念?”

“心誠則靈,誦經的好處極多,試看下台的要人靳總理:孫聯帥都皈依佛門,可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法師,孫聯帥可是孫傳芳?”

“正是,他是本林的理事長,每次都來,功夫甚好,日前已在仁昌廣播電台中布道講經了。”

“法師,入居士林可要什麽手續?”女子誠懇地詢問。

“女施主,請填一份志願書,並交費一元。”

女子接過志願書,在上面工工整整填上姓名“董惠”。富明法師披著綠絳淺紅色袈裟,上法堂講演經法,這時佛堂的大門開了,孫傳芳身披黑海青緩步進入大殿,他登壇焚香,拜了幾拜,然後在蒲團上坐下,面向東方,兩足交叉置於左右股上坐禪。

香煙繚繞的佛堂,仿佛是極樂的世界,經聲朗朗,十幾名善男信女如癡如醉,欲醒欲睡。只有董惠一顆心在猛烈地跳動,她棉袍的暗兜裏藏著一把嶄新的六號勃朗寧手槍,槍膛裏壓上六顆閃閃發亮的子彈,緊握槍把的手濕淋淋的,全是汗水,鬢角額前鼻尖也冒出密密的小水珠。

女教友關心地說:“到前面去吧,那裏好一點。”

董惠巴不得有這麽個機會,立即站起來,來到孫傳芳的身後,她默默地念著:“爸爸,十年大仇,今天要報了。這是女兒多年求之不得的願望,馬上就要實現了,爸爸,你要助我一點勇氣!”

董惠迅速掏出手槍,對準孫傳芳的後腦勺。“啪!”一扣槍機,子彈飛去,孫傳芳的身體似乎怔了一下。“啪!啪!”緊接著又是兩槍,一粒子彈從左額角打入,由右額透出,另一粒子彈打進脊背,從胸膛正中飛出,他應聲撲倒於佛案之旁。

董惠滿臉殺氣,手裏握著槍,厲聲狂喊:“大家不要害怕,我是替父報仇!”隨即,她沖到院子裏,從大衣兜中掏出早已印好的傳單和告國人書猛地拋向空中,上面油印著:

各位先生注意,一、今天施劍翹(原名谷蘭)打死孫傳芳是為先父施從濱報仇;二、詳細情形看我的《告國人書》;三、大仇已報,我即向法院自首;四、血濺佛堂,驚駭各位,謹以至誠向居士林及各位先生表示歉意!

仇女施劍翹謹啟

孫傳芳的遺體一身法衣,脖子上戴了一串108顆瑪瑙石的佛珠,頭上還纏著白色的紗布,躺在一具上好的金絲楠木棺材裏。他的墓地選擇在北京西山臥佛寺左側,墓書:恪威上將軍孫公諱傳芳暨元配張夫人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