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見李治芳心暗許,透入命運的第一縷光芒

一、穩固儲位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承乾、李泰雙雙落敗,與世無爭的晉王李治成了最後贏家。貞觀十七年四月初七,李世民頒布詔書,冊封李治為皇太子,時年十六歲。

與此同時魏王李泰受到斥責,削去雍州牧、相州都督等一切官職,降為東萊郡王,遣往均州安置,實際上是流放軟禁。李世民希望這次廢立能一勞永逸杜絕皇子爭儲之弊,於是詔告百官:“儲君之位決於聖意,不可經求而得。今後太子不道、藩王窺嗣者,兩棄之。立法後世,永為定制。”

可東宮易主並不意味著爭鬥結束,李泰雖被攆走了,推立儲君的過程中長孫無忌、褚遂良與房玄齡為首的一些人激化的矛盾絕非輕易就能化解,這關乎擁立之功,乃至日後由誰輔政。

對李世民而言無忌固然是他忠實的臣子和親友,房玄齡也是執政多年的宰相,岑文本、劉洎皆賢能股肱,自然不希望他們交惡。所以並沒有像處置李承乾那樣大肆貶謫官員,只是把賄賂群臣的杜楚客削去官爵永不敘用。

李治不愧為謙和仁厚之人,對原本不支持自己的大臣仍以禮相待,所有建議誠心接受,對父皇更是孝順到無以復加的境地,每天清晨離開東宮便如影子般隨侍在父皇身邊,時時處處聆聽訓教,對父皇交托的政務也處理得頗為妥當。李世民大感舒心——雖說雉奴資質稍差,但品行端正,更不乏持之以恒的耐心,孺子可教也。

沒過多久又有天大喜訊,雉奴也要當父親了。因為李治長年居住宮中,李世民便派一個姓劉的宮女服侍他生活,李治年齡漸長還沒成婚,李世民索性叫這個劉宮女為兒子“啟蒙”,不想劉宮女因此有孕。李治對此頗感害羞,李世民卻樂不可支,只因雉奴幼時身子孱弱,恐怕子嗣不旺,這意外的孩子打消了李世民最後一絲顧慮,焉能不喜?於是著手選聘太子妃,經再三斟酌,最後選定羅山縣令王仁祐之女。王家既是五姓之一太原王氏,又系關隴名臣之後,王氏女的祖父乃是西魏名臣王思政;王氏母族是赫赫有名的河東柳氏,其舅父柳奭現居中書舍人之職。

太子妃有了,子嗣之事也不必發愁,李治地位更加穩固,李世民甚是滿意。不過相較老實聽話的兒子,大臣之間的糾葛卻棘手許多。褚遂良與劉洎都是作風強硬棱角分明之人,動輒吵得面紅耳赤;他們背後的長孫無忌與房玄齡倒沒有過分舉動,卻也面和心不和;岑文本接到晉升中書令的任命,竟然對來祝賀的親朋說:“非勛非舊,無故升官,此非吉兆也。今受吊,不受賀!”

岑文本的憂懼有道理,他們在國本之爭中站錯位置,難保不會被清算。恰逢房玄齡母親過世,房玄齡以守孝為名請求辭官。其實這位老夫人是繼母,朝廷大可奪情,李世民再三挽留,房宰相執意不肯,要借此避長孫無忌鋒芒。李世民無奈,暫為其保留職位,準他不再處置政務,轉而籌備修編《晉書》。

緩和兩派矛盾的努力毫無效果,李世民深感無奈,不過他顧不上為此費心了,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未完成,那便是平滅高麗和薛延陀,為李治鏟除隱患。貞觀十八年春,李世民以接受朝覲為名,召集都督各州的將領和禁軍諸將,在皇宮舉行宴會……

後宮佳麗仿佛度過一個漫長的冬眠,漸漸活躍起來。昔年李世民與李建成爭奪儲位之時,隱太子就曾勾結嬪妃向李淵吹枕頭風,因此李世民與長孫皇後對後宮幹政頗為忌諱。在太子、魏王之爭中,以往爭邀聖寵的嬪妃竟然謙讓起來,唯恐在皇帝面前言語不慎,背上幹政之罪。如今這場風波終於過去了,這時大家才發現,大唐嬪妃中已冉冉升起一顆新星——徐惠。

徐惠晉為婕妤或許僅因為勸諫,但此後竟漸漸得到了真正的寵幸。廢立太子的過程中,李世民飽受心靈煎熬,天真而頗具才情的徐惠給了他很大安慰,再加上楊婕妤自產下李明身體不佳,又忙於照顧孩子,這一年中李世民幾乎被徐惠獨享。

媚娘再次見到徐惠是在兩儀殿,正和其他才人一起為即將舉行的宴會做準備。當徐惠翩翩步入大殿之時,媚娘竟一時沒認出來。

徐惠變了,更漂亮了、更嬌艷了、更開朗了,不僅因為戴上了婕妤的七鈿珠花,更因為擁有了原先沒有的東西——自信!

當徐惠一步步走近時,身邊其他人都和顏悅色施禮,媚娘才意識到,自己也該向人家行禮。她微屈腰肢,正要萬福,徐惠卻搶先牽住她手,將她拉到僻靜之處,笑道:“媚兒姐姐,可想壞我了。你平日怎麽也不來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