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翠微雲雨,沖破禁忌征服李治(第4/10頁)

李世民漸漸想清楚,自己這病恐怕是無望了,太醫們想盡辦法也只是減緩病情加重,大限之期已不遠矣。雖說早就或明或暗地做了許多安排,他還是對未來不放心,也就是在這種心情驅使下,他向高麗發動了第三次征討。說來甚是神奇,李世勣得到龍須,疾病頓時痊愈,又精神抖擻地回到朝堂上;不過此番東征李世民卻沒有任其為總管,轉而派了薛萬徹。李世民還命宰相崔仁師常駐翠微宮,以便他身在病榻也能掌握軍情和群臣奏疏。

轉眼間已至夏天,戰事卻沒有太大進展,薛萬徹自水路進軍歷經大小戰事數十場,雖無一場敗仗,卻也沒有大捷,高麗軍隊化整為零征殺不盡,戰鬥循環往復無休無止,唐軍已漸顯疲態。天氣已越來越熱,哪怕在終南山中依舊躲不過暑熱,李世民的心情甚是煩躁;唯一聊可慰藉的是,徐惠時時刻刻伴在他身邊。

此時小皇子李福已受封曹王,楊婕妤母以子貴進位為妃,補陰妃所遺之缺,燕妃封號由賢妃晉為德妃實際上行宮事務皆由徐婕妤打理。徐惠考慮到翠微宮容不下太多女眷,伺候皇帝又不便勞煩那些身份較高之人,於是凡四妃、貴嬪以上及誕育皇子公主的一概留居宮中,只選了十幾位年輕位卑的美人、才人來侍奉,基本還是當初在定州伺候過皇帝的那一班。

難得徐惠慧敏心細,把皇帝照顧得妥妥帖帖,喂湯喂藥、更衣換被這些事全都親力親為,每隔一個時辰便要幫皇帝擦洗,如此炎熱的天氣,李世民整日病臥未生一處痱子,寢宮中也沒有絲毫異味。

此刻將近傍晚,李世民正觀看新送來的戰報,徐惠手持一把小扇為其驅趕暑熱;卻見皇帝愁眉緊鎖,額頭滲出涔涔汗珠,便勸慰道:“前敵之事非千裏之外所能左右,陛下憂心無益,安心養病才是。”

“安心?!”李世民把軍報往旁一拋,“朕的江山社稷,豈得安心?連年征戰高麗早已田野荒蕪民不聊生,可那個蓋蘇文就是不肯投降,還在負隅頑抗,真真氣煞朕。”

徐惠乍著膽子道了句:“既然攻不能取,陛下還是收兵吧。”

李世民只把這當成女孩子家的傻話:“哪能就此收兵?”

“昔日隋煬帝三征高麗,動用百萬大軍,空勞無功。陛下亦三征高麗,先後所遣之師十余萬,所獲數倍於前朝。摧敵城邑,遷其民眾,雖有余寇未殄,威名已樹前仇已雪,想來也足可罷手了。”

若別的嬪妃說出這些話,李世民必會動怒,但徐惠滿心赤誠,他也不忍心拿“後妃不得幹政”這類死規矩恫嚇她,反而耐心解釋道:“你不明白朕的心思。這國家好比是一只金碗,朕現在要把它傳給兒子。但太子尚年幼,猶如稚子手捧金碗行於鬧事,倘有惡徒窺覬豈不危險?所以朕要把那些有心搶奪金碗的匪人全除掉,才可以放心給他這只碗。”

徐惠雖勉強點頭附和,卻還是忍不住道:“世人本就善惡難辨,即便真能辨清,能殺盡嗎?”

李世民一陣苦笑:“沒錯,不可能除盡。但朕只要活一日,便要殺一日。多除一個惡徒,太子便可多一分安然。”這是他作為天子和父親的執著,徐惠也不好再說什麽,只是輕輕搖著扇子。

“太子駕到……”陳玄運的一聲宣號打破了沉悶的寂靜。

“雉奴怎這時候來?難道朝中出了事?”李世民不禁疑惑。

徐惠又安慰道:“無論什麽事,陛下莫急,保重龍體才最重要。”翠微宮狹促,皇帝又需要照顧,所以在這裏一般的宮廷禮節皆免去;太子皇子來見,在場的嬪妃也無需回避,以伺候皇帝為重。

雖得徐惠敦囑,李世民還是不免焦慮——李治當然要來探望他,但從長安城到終南山來往一趟不容易,為了不耽誤政務,李治通常天蒙蒙亮就騎馬趕來,陪父皇待上半日,過午必須返下山,才能在天黑前趕回宮,今天將近傍晚才來,肯定是有重大變故。

正思忖間李治已滿頭大汗走進來。這半年他既要與舅父一起主持朝政,又要時常來翠微宮問安,每隔幾日便奔波一次,本就不算健壯的身軀越發瘦削了,容顏也憔悴不少,連李世民看了都不禁心痛。可今日他的神情不僅是憔悴,還略帶幾分悲傷。

“出了什麽事?”李世民強掙著坐起來。

“房玄齡……薨了。”

李世民沒有痛哭也沒有嘆息,只是呆愣在那裏。就在他移駕翠微宮前,還曾召見過房玄齡一次,是派人將其擡來的。一對相濡以沫二十余載的君臣都已重病在身,緊握雙手淚眼相望,那時就已經有了訣別的預感。良久,李世民才發出一聲沉重的感嘆:“這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