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北方中國的地方控制(第4/13頁)

本職體我大清寬仁,網開一面,準其投安,嘉言撫諭,令其引殺賊孽立功。渠等邀釋,鹹願死報,隨令各降丁鄉導,分投搜殺。

接著,4月28日,任珍兵馬由“魔王坪”營寨的幸存者領路,進攻一個個“穴窟”,“砍殺無數”。只有一些事先得到警報的人,得以棄寨逃入山中他們極為熟悉的最險峻最難接近的地帶。5月12日任珍收兵回營後,向北京報告說,縱使他不能擔保將來不會發生新的起義和襲擊,但目前鎮安山確已安定下來,地方長官可以平安地治理那一地區了。

可是,鎮安的義軍原來就不對清朝在興安的駐軍構成主要威脅;他們對於攻打漢陰甚至也沒責任。照巡撫黃爾性的說法,倒是因為組織完善的“長發”橫行於整個仁河河谷。他們原本是由孫守法組織起來的,目前正在一個以“隆武”為號的復明政權領導下活動。武大定在紫陽地區的存在,已為寨民大起義及寨民團夥襲擊山谷居民區提供了可能性;因為雖然清軍很早就從孫守法手中奪取了紫陽城,武大定還是一直能夠獲得紫陽城外的許多當地山寨的支持,事實上可以隨時發起進攻。

所以,在兵營僅僅休息了兩天,總兵任珍就在5月14日率軍渡過仁河掃蕩,帶回了274顆首級,將之懸掛在興安城大門外。接著,休兵十余天後,任珍率眾抵達紫陽城,並於6月22日出城,穿行於溝渠險道間,向武大定的基地進軍。滿漢軍隊遭到了武大定及其當地同夥的伏擊,反抗者矢石齊下,險些截斷了清兵的行列,但是任珍的兵馬——包括一些他自己的家丁——穩住了陣腳。任珍後來聲稱,正是他們在戰鬥中的頑強表現,使土寇們動搖了對武大定抵擋朝廷大軍能力的信心。到任珍6月29日脫離戰鬥,返回紫陽城時,已有12個“堡寨頭”向他投降,依命剃發,並率其親戚及部屬承認了大清帝國的仁慈的統治。

陜西低地與山地的暫時平定,也有助於清政府穩定其對鄰近的山西省的統治。早在1645年8月,大順殘部在高九英領導下拒絕接受大赦,在岢崗舉旗反抗。李鑒捕獲了反叛者,並將其斬首,殺了他的所有人馬。當孟喬芳和他的部將在西部不斷地消滅義軍時,巡撫馬國柱正在著手加強清朝對山西的控制。

國柱撫山西年余,捕誅(李)自成余孽伏民間者,安集撫循,民漸復業。

北京中央政府以文臣申朝紀替換了武將馬國柱,開始正式任命該省官吏,充實長期空缺的位置,重新遵照在正常政府統治占優勢的和平地區的程序,實行官吏的升遷。

山東的清剿

至於平定首都東邊的山東,就完全是另一碼事了。不管官府的措施多麽嚴厲(1646年12月,一支滿洲軍隊僅在一個州就殺了1.6萬多人),那裏的起義還是接連不斷。在兗州府,道路經常被寇賊截斷,整個地區屢遭兵強馬壯的反抗武裝的襲擾。這些地區的明朝官吏,尤其是九山周圍地區的官吏們,打心眼兒裏歡迎清軍的到來,為他們正在進行的對土寇的圍剿找到了新盟友而感到寬慰。許多官員詳盡報告了賊黨的規模、地點和首領,決心與清廷協力消滅他們。省府官員不久就收到了他們的報告,並將之呈送朝廷。報告中清楚地反映了該省,特別是在兗州的混亂程度。例如,兗州鄒縣知縣吳儔飛列舉了其縣境內的52個賊黨,每夥計有四五百人。據山東巡撫吳達1647年2月的看法,這種形勢需要最強有力的反擊措施。吳達用最強烈的措辭向多爾袞描述了山東的騷亂,指出這個省為畿輔咽喉,如果允許這種混亂繼續下去,“使人疑大兵雖發,無如賊何,以訛傳訛,反側子復安所忌憚?”因此,吳達爭辯說,多爾袞派八旗兵到南方去攻打明朝殘部恐怕是一個大錯誤。清兵一旦離開北方南下,他們的後方就會有人造反。山東地區的騷亂,意味著清軍自身的供給線會被切斷。

吳達繼續指出,他所認為的這一戰略錯誤,基本上是因該省的奏報不實而造成的。地方官吏虛報剿賊戰績,自欺欺人。俗話說:“擒賊必擒王,射人先射馬”,而在實際中這簡直一點都沒做到。舉例來說,山東賊黨有一個出色的情報系統。衙門胥吏中有他們的耳目和同情者,一當清兵出剿,衙役就通風報信,使賊徒得以“易裝”為農。另一方面,如果駐守各大州府的勁旅坐待各縣被義軍攻擊的報告,那麽朝廷援軍是決不能及時到達以捕獲賊徒的。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攻打賊徒的根據地近乎不可能,因為他們占據著山頂或洞穴。在這樣的地形裏,既不能使用騎兵,通常也無法把大炮拖到山上來轟擊他們的據點。吳達認為,唯一可能的是全面圍剿策略,圈住土寇的大本營,毫不寬容。因為對付賊黨的策略之緩延無效,搖擺於“撫”與“剿”之間,為時已經太久。所以,吳達說服多爾袞亟遣大軍,進駐濟南、東昌,以免山東百姓因觀望而造反,發動全面反清起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