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北方中國的地方控制(第3/13頁)

在王一林起兵的延安一帶,盜匪活動已有幾十年的歷史了。早斯的復明分子劉文炳就在那兒輕易地煽動起暴亂,並靠著自己熟知地形,躲避了追捕。新任陜西巡撫雷興決心斬草除根。1647年4月,他命令滿洲鑲藍、正紅兩旗軍隊對延安周圍地區的一切遊匪、義軍施行有組織的剿滅戰。滿洲兵一般不屑於計算斬級人數,不過他們對繳獲的兵杖、盔甲、家畜確有記載。許多遊匪逃入深山老林,躲過了屠殺。但是這一次劉文炳沒能幸免。4月30日他和一些賀珍余部,以及一些“偽”巡檢和帶有明朝印信的地方官一道,最終被捕獲了。巡撫雷興洋洋得意地報告說:

今於三月十五日會發滿漢官兵,出塞設奇埋伏,分路前進。七日之內,遇敵於七裏川,斬級於白村梁家,再追於藍莊溝,四面格鬥;而賊首劉文炳已被活擒,郭君鎮及諸賊首,亦被剿洗殆盡。獲過馬、騾、牛、驢、器具、小廝,悉照數留營充賞。其文炳已經囚解省,四月初五日……戮首分屍;並君鎮首級高杆懸示。

到1647年夏天,清軍已能對陜西中心地區發號施令了,並控制了連接延安和西安之官道的兩側地區。不過,直到孟喬芳部隊控制了陜西東南的漢河高地,即興安與漢中周圍地區之後,省會的安全才真正得到了保證。

山地的“帶發”人

許多攻擊西安和延安的復明力量,最初都是在山地形成的,那兒綿亙著海拔1500—3000公尺的森林茂密的山脈。由於地勢崎嶇不平,由於山地位於四省交界之處,這裏長期以亡命之徒的巢穴及其不安分守己的居民而聞名。“人皆帶發,負險觀望。”

陜西東南最主要的反抗者是孫守法的前副手、復明分子參將賀珍,他的8萬人馬在1645年奪取了鳳翔,並於同年冬天進攻西安。此刻他控制著漢河高地的興安城。為了將這一地區納入清統治之下,1646年12月,總督孟喬芳派遣參將任珍、王平率兵進討。1647年初,參將王平到達興安,賀珍棄城退往西面的漢中。根據王平的報告,賀珍在板橋企圖回軍反擊,但被王平的滿漢部隊打得大敗,3000多名反抗者被殺,另有1500人向清軍投降。參將王平聲稱,在被殺的反賊中有賀珍本人。但搞不清是王平認錯了,還是當時另外有人自稱“賀珍”,根據中央政府的档案,賀珍至少在名義上從這次所謂的死亡中逃生了。至1648年12月19日,即幾乎兩年之後,巡撫黃爾性報告說賀珍企圖封鎖渭河的漕糧運輸;次年4月,賀珍隊伍還在東南與參將任珍打仗。於是,作為一種一般的稱呼,“賀珍”繼續被用來指稱1645—1646年最初進攻西安的興安義軍。

賀珍所部是一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秘密民眾武裝,與興安地區絕大多數裝備簡陋的隊伍形成鮮明對照。他們的手下主要是土寇。他們在崎嶇不平的山間密林裏結寨而居,每寨有10—15個男人,與其妻兒、家畜一道生活。寨常常建立在廟宇周圍,彼此遙為聲援。各寨雖然相對獨立,但是經常聯合擁立一位較強大的“王”或“侯”,後者向寨主們發布委任狀,任命他們為義軍的參將或遊擊。有時“王”會與周圍的寨子組成突擊隊,到山谷裏的農村去搜尋糧草。例如,李奎就不時地帶領鎮安地區分散的山寨成員外出劫掠,並且十分恰當地自稱為“掃地王”。不過盡管偶爾有侵掠鄰近村莊的舉動,這些群居的土匪似乎受到了民眾的保護。起碼,官府爽快地承認,當官軍剛露出一點兒攻打山寨的跡象時,情報就會立即被傳到義軍那兒,於是他們就放棄在山麓的堡壘,轉到高山中更為牢固的寨堡裏去。

在正常情況下,不法寨民並不進攻地方府會,除非他們得到更強大的、裝備更為精良的反清力量的支持。1648年4月,在興安西南的仁河流域出現了這樣一支力量,它就是武大定的復明武裝。武大定是明朝軍官,早先曾駐防固原。他受到劉芳名的追剿,到紫陽地區山中避難。此時他和他的部隊聯合了其他復明隊伍,攻打並洗劫了鄰近的漢陰縣城。

就在漢水對岸的清朝興安駐軍是由總兵任珍掌管的。任珍將部隊全部集結起來。他認為對義軍向漢陰的進犯,必須給予強有力的反擊。為避免驚動叛軍耳目,任珍率部於夜間出動,然後在4月21日迅速領兵北進鎮安山麓,以期剿平反清分子。次日,在一個很恰當地被稱為“魔王坪”的地方,任珍的兵馬撞見了第一個歹徒大營,便興兵圍攻。大吃一驚的義軍在一片混亂中逃出要塞。他們很難抵抗住精銳的滿漢士兵。數百人被殺,另外一些人被捕,包括一名稱作“虎”的首領。因為清軍傍晚方至,所以夜幕在戰鬥停止之前就降落下來,許多叛軍在昏黑混亂之中逃跑。翌日,清軍騎兵在清點了繳獲的戰利品——武器、牲畜、婦女和其他財物之後,呈扇形穿過樹林搜捕殘存分子。被捕的義軍被帶到總兵任珍的面前。任珍明確宣布他有意赦免他們,以便他們能為自己帶路,找到其他隱藏的義軍營地。正如任珍向巡撫黃爾性解釋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