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身世之謎 第二節(第5/6頁)

但是富弼卻不是那些容易沖動與接受新主張的學生,他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說道:“老夫寧可希望皇帝畏懼天命。不過石子明能想到這些,至少說明他不是一個一味逢迎人主的人。李先生請回去替老夫問候石學士,就說老夫對本朝賢士的看法,與韓稚圭完全相同!”

代州邊境的談判,幾次拉鋸之後,陷入僵局。

耶律浚的金帳中,生著一盆巨大的炭火,耶律浚一身戎裝,與蕭佑丹、蕭素、蕭禧等人圍坐火邊,商議對策。這些天來,雖然談判沒有取得進展,但是耶律浚卻非常有收獲,他長相英俊,對人和諧,體恤士民,一時間朔州守軍將士,對這位太子都愛戴非常,甚至連樞密副使蕭素,對他的好感也與日俱增。如果他一直身處耶律洪基身邊,或者在孤立無援的朝廷上,是絕對得不到這些人心的。

“劉忱一直不肯讓步,諸位大人以為應當如何是好?再拖下去,這虛張聲勢的疑兵之計,就要被發現了。”耶律浚開口問道,眼睛望著蕭佑丹與蕭素。

“殿下說得是,十萬士兵空耗糧餉卻無所作為,宋人也不是傻子。”蕭禧笑道。

蕭素笑道:“但也不能真的殺了過去,劉忱風骨這麽硬,我倒有點佩服他了。”

“與南朝開戰,是兩敗俱傷之局,只能讓夏國與一些蠻人得利,萬萬不可。前幾天的報告,說效忠朝廷的生女直部節度使阿庫納重病之中,萬一死掉,而朝廷又與南朝開戰,只怕好不容易鎮壓下來的生女直,又要有反復,其他各部落,也是反叛不斷,這幾年都沒有停過。而且……”蕭佑丹這麽頓了一頓,眾人都知道這個“而且”,是指當權的魏王耶律伊遜,不過此時卻不能明言,蕭佑丹又繼續說道:“如果南朝王安石方罷,又經大災,劉忱以一書生意氣,不肯相讓,但是其執政大臣中,首相韓絳是最膽小的,樞密使吳充也沒什麽過人之材,呂惠卿、馮京、王珪據說頗有矛盾,既然皇上的本意是投石問路,問的也是南朝皇帝和他的執政大臣的路,不如我們幹脆避開這個劉忱,借口談判僵持不下,派使者入汴京,試試南朝皇帝的膽色器局!”

蕭素聽他說完,擊掌贊道:“這倒是個好計。如此一來,我們也可以把軍帳遷至馬邑,讓南朝更摸不著虛實。”

耶律浚想了一下,笑道:“既然是十萬大軍久駐邊關,那麽要價太低,也未免讓人小看。不若讓使者見機行事,把賠償的底線改成增加歲幣十萬貫、絹十萬匹,想來父皇會更高興的!”

“殿下英明!”蕭佑丹贊許的看了耶律浚一眼,這段日子以來,耶律浚處事的才幹,明顯有所增長,決斷起來,也更加得心應手了。更可貴的是,太子以前雖然勇武,但是處事卻頗有書生的溫文,而現今卻多了幾分軍人的豪氣。

“那,派誰去汴京呢?”蕭素笑問。

蕭禧對耶律浚抱拳笑道:“殿下,這個差使,我是逃不掉的。”

“好!”耶律浚點點,拿來一皮袋酒來,遞給蕭禧,說道:“將軍豪氣!”

蕭禧接過酒來,喝了一大口,還給耶律浚,耶律浚也喝了一大口,二人相視,哈哈大笑。

蕭素卻默不作聲,只是望著蕭佑丹,蕭佑丹也意味深長的望了蕭素一眼。

劉忱與呂大忠坐在馬車上,相視無言。久議不決之下,前幾天遼人突然要求一同見京,覲見大宋皇帝,劉忱只好遣人飛馬急報朝廷。朝廷立時答應了,而且讓他與呂大忠一同回京,了解情況。呂大忠本來想在代州監視遼人,但接到詔命,也只好安排守務,與劉忱一同返京。二人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劉忱抗詔談判,早將榮辱置之度外,但是回去之後,想到自己有可能前功盡棄,心裏也不禁頗為沮喪;呂大忠卻是擔心著代州的守務。

緊隨著二人的馬車儀仗的,是遼國的使團。耶律浚最終派來的使者,是蕭佑丹與蕭禧兩人,名義上蕭禧為正,蕭佑丹為副。與宋使一樣,蕭佑丹也在想著自己的心事……那天晚上眾人散去之後,樞密副使蕭素卻突然把耶律浚和蕭佑丹留下,跪在耶律浚面前,以刀刺臂,發誓效忠。

蕭佑丹與耶律浚自然都知道,蕭素是在進行一樁大大的政治賭博,他把自己的前程,壓在了耶律浚能戰勝魏王耶律伊遜,順利登基之上。只要耶律浚順利登上大遼皇帝的寶座,他蕭素的前程,自然是不可限量,但如果失敗,必然是族誅之罪。蕭素知道,這個選擇,遼國的重臣們,都要做的,遲早要做的。

在這個時候,能夠有蕭素這樣的重臣投入自己的旗下,耶律浚絕無拒絕之理。考慮到耶律伊遜絕無可能在這個時候生變,為了顯示對蕭素的信任,蕭佑丹幹脆決定離開一段時間,再次前往大宋的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