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身世之謎 第七節(第2/7頁)

“那不是好辦法。”李丁文擡起眼皮,斷然否定,說道:“一則我們等不起,再則問題始終存在,並沒根本解決。”

石越下意識的聳聳肩,無可奈何的說道:“那又能如何?”

李丁文不易覺察的咬了咬牙,右手緊緊握著茶杯,沉聲說道:“公子,你真的不記得自己的身世了?”

石越臉上泛起一絲苦笑,轉過頭來,看著李丁文,說道:“不記得了。”腦海中,卻如放電影一般閃過現代生活的種種畫面,父母、親人、女友、師友……每個人的面孔竟是特別的清晰,他又怎麽能真的不記得了?

李丁文眯著眼睛望著石越,也默不作聲。

二人相對無言,沉默了好久,李丁文突然咳了一聲,用極低的聲音,一字一句的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行一險計!”

“險計?”石越眉毛一挑,冒險實在不是他的性格。

“不錯,若是成功,公子的身世,日後不僅不再是阻礙,反而將成為一大助力;若是失敗,就是欺君之罪,公子最好的下場,就是發配邊州看管!”李丁文臉上的表情,是石越認識他幾年來,從未有過的鄭重與嚴肅。

“到底是什麽計策?”石越緊緊的握著玉玦,問道。

李丁文湊到石越耳邊,用極低微的聲音,細細說了半晌。石越一面聽,一面已是目瞪口呆!

“這——這——”

“此計成功的關鍵,全在於富弼!若是富弼肯合作,那麽便是彌天大謊,我們也能圓了它!而這件事,從頭到尾,也可以只有我們三人知道!”李丁文完全無視石越吃驚的表情,說完之後,從容的喝了口茶,悠悠說道。

石越望了一眼手中的玉玦,問道:“富弼憑什麽要幫我?他沒有理由摻予進來!”

李丁文點點頭,說道:“不錯,也許富弼的確沒有理由要幫我們。”

“那麽……”

“但是富弼也有要幫我們的理由。”李丁文不待石越說完,繼續不緊不慢的說道。

“他有什麽理由?”石越奇道,他完全想像不出來,有什麽樣的利益和大義,值得富弼去平白冒這麽大的險。

“公子可知道富弼這個人的生平?”李丁文突然問道。

“富弼是本朝名臣,我當然知道。”

“我在洛陽,和富弼前後見過三次面。”李丁文緩緩的說道,“這個老頭子,給我的感覺,是四個字!”

“哦?哪四個字?”

李丁文嘴角一動,微微笑道:“不甘寂寞!”

“我所聽到的傳聞中,富弼是個忠直的人,他曾經當著仁宗的面,直斥自己的嶽父晏殊為奸臣。”

“人是復雜的,公子。”李丁文恢復了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富弼這個人,從小家貧,因為範文正公舉薦,試茂材制科出身,其後在危急之時,出使遼國,脫穎而出,從此出將入相,為國家棟梁。若觀他一生的所作所為,真正稱得上是才華出眾,膽色非常!”

“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富弼少年時代依附範文正公,後來又娶晏殊的女婿,聽說他少年做舉子時,王冀公以使相的身份,鎮守洛陽,他去圍觀王冀公車駕,感嘆說:王公也是個舉子呀!我這次去他家裏,他家中還掛著旌旗鶴雁降庭圖,可見富弼一生,都是名利中人。”李丁文口中的王冀公,是指宋朝名臣王欽若。

石越點點頭,笑道:“我送給富弼的禮物,他從沒拒絕過。”

李丁文莞爾一笑,道:“我觀富弼一生之中,有兩件事可以說是糾纏他一生。”

“其一,是邊事。他以邊事而發跡,但是若別人說他是因為出使遼國而發跡,他會非常的生氣。他勸朝廷斬元昊的使者,對西夏采取強硬的政策;他雖然暗暗得意於出使遼國,折服遼主的壯舉,卻又對於達成增加歲幣的和約深以為恥!他勸皇上二十年不言兵事,絕非是因為他不想一雪朝廷的恥辱,他只不過是想學勾踐之事罷了。富弼一輩子都沒有真正看得起遼國過,若是有人能夠替他達這個心願,富弼未必不會對此人另眼相看……”

石越把玉玦放回玉器架上,搖搖頭,道:“富弼絕不可能為了這個理由而冒此大險!”

李丁文點頭道:“不錯。若只有這一個理由,富弼畢竟不再是俠氣的少年,斷不可能為此冒大險。但還有另一件事……”

石越信手拿起另一件玉器,細細觀賞。

“富弼位列兩府,三朝元老,與韓魏公同時在朝,二人又是數十年的交情,可是為什麽韓魏公死後,富弼既不遣人吊祭,也不在洛陽遙祭?又者,富弼與歐陽修,交非泛泛,為何歐陽修死後,他也不去吊祭?”“他的理由,是老病吧。”石越放下手中的綠玉老虎,淡淡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