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湖廣初熟 第四節(第5/7頁)

秦觀在一旁又說道:“此進可攻,退可守之策。若遼主獲勝,則貴國可一面向遼主獻俘,一面主動退回高麗,遼主亦無話可說。若遼主與魏王僵持,則東京道正好任君作為。若魏王得勝,東京道可撫而有之。天朝所能許諾殿下者,是若遼主進攻高麗國本土,則大宋之軍,必然直取燕雲。”

王運思忖良久,遲疑難決。唐康與秦觀只是靜靜等他答復。

忽然,一直不作聲的金芷清聲問道:“如此天朝之利何在?”

唐康注視金芷,笑道:“天朝之利有二,一則高麗之軍入東京道,遼主雖無力與戰,卻必然分兵監視,如此其與魏王之戰,便更加持久。此大宋之利,亦高麗之利。二則大宋亦欲高麗有一個親近中華的國君,吾等來高麗已久,知諸王子之中,惟宣王最賢。若宣王有尺寸之功,大宋皇帝之敕命必至,屆時內外壓力之下,不由國王不傳位於殿下。”

“天朝不要付出分毫,卻坐享大利。在下以為不甚公平……”

“享大利者,非大宋也,殿下也。遼國內戰久一點,於大宋雖有利,卻也十分有限。其內戰過後,恢復元氣,最少要五六年,長則十年。大宋之利何在?”唐康知道討價還價的時刻來了。

“便無大利,亦無大害。而高麗則有引火燒身之患,萬一遼國內亂迅速平定,遼主以戰勝之余威,兵壓西境,則高麗危矣。高麗是舉國相搏。”金芷說起話來,便如銀玲一般,甚是清脆動聽。

“非也。足下危言聳聽。不說此事難有可能,縱然如此,只須高麗迅速撤兵,向遼主獻俘,以遼主之明,自然會見好就收,絕不會窮兵贖武。且我大宋亦不會坐視不管。”

“口說無憑。”

“可訂密約。若在下欺瞞殿下,殿下他日將密約陳於大宋皇帝禦前,在下就是殺頭之罪。”唐康為了成功,竟已將生死置之度外。聽得秦觀瞠目結舌,須知與外國私訂密約,其罪非輕。

王運聽到此處,亦已動搖,不由望了金芷一眼。金芷卻微微搖頭,注視唐康,笑道:“我亦讀過史書,古來爽約者不知凡幾。密約無用,若尊使能為兩國約為婚姻,則大事可諧。”

“約為婚姻?”唐康不由愕然,道:“遼國欲尚公主尚不可得,此事難能為爾。”他再大的本事,也沒有辦法替皇帝許下個公主給高麗。

“非也。敝國尚有公主待字閨中,若能侍奉大宋皇帝,使天下鹹知兩國之好……”金芷輕輕說來,王運立時明白,忙點頭笑道:“若能如此,實是敝國之幸。”他知道倉促之間陋習難改,倒不如將妹子嫁掉為妙。而且若能入大宋後宮,那便是高麗建國以來第一件大事。

但是唐康在高麗國可以頤指氣使,和王子平起平坐,在宋朝卻是品秩低微,豈能決定這種大事?頓時苦笑道:“殿下,此事絕非下官能做主,便是蔡大人,也不敢作主……”

“這在下自是知道。”金芷微微點頭,又道:“但除此之外,在下還有個不情之請。我早聽聞尊使是石參政之義弟,在下有一妹妹,粗識文墨,略解禮儀,惟不足以侍奉君子,然若能與尊使給秦晉之好,在下與宣王,都會欣慰。”

唐康不想剛剛說完皇帝的婚事,又當面給自己說起媒來,頓時滿臉通紅,道:“可是在下已有婚姻之約。”

“無妨。若尊使不棄,為妾亦可。”

唐康更加尷尬,一時答應也不是,拒絕也不是,只得托辭道:“在下是朝廷命官,私自與外國婚姻,出使外國,私許婚約,其罪欺君。此事還須請旨……”

“此亦無妨。殿下可與尊使齊心協力,促成大事。然而這兩樁婚約不定,敝國終不敢出兵。便是朝議已定,想來宣王亦有辦法拖延之。”金芷淺淺一笑,無比嫵媚的說道。

唐康想著這天上飛來的艷福,竟是哭笑不得。

回到順天館之後,唐康將今日之事與蔡京說了,蔡京亦是愕然。只得分別給皇帝與石越寫奏折和書信,說明情況。一面同時按計劃開始進行形象公關,又是要收買掌權的大臣,又是要博取高麗國朝野的好感。

當時高麗國金富軾剛剛出生,金富轍甚至還沒有懷上,以秦觀的才華,要在大宋名震於士大夫,自然是略有難度,但在高麗小國,卻足以讓人炫目了。他的詩賦以及長短句,加上蔡京的書法,連續幾場宴會之後,立時轟動高麗朝野。所有達官貴人,無不以認識二人為榮,若能附庸風雅與秦觀唱和一次,或者得贈蔡京一幅書法,立時便要喜不自勝。連高麗國王王徽都沒有看出來宋使如此高調的原因,因此在蔡京提出欲在順天館大會高麗士子,並講經辯信一日之時,不僅不反對,反而顯得甚為高興。高麗國上上下下,都認為這是本國難得的盛事!王徽不僅自己禦駕親臨,連同國中所有重臣,都一股腦的帶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