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湖廣初熟 第七節(第2/6頁)

便在此刻,耶律浚大營的四周,傳來“轟轟”的馬踏大地之聲,“嗚鳴”的號角再次吹響,四面八方不知多少人馬,在響徹天地的喊殺聲中沖了過來。

耶律伊遜頓時臉色慘白,雙眼一紅,再次拔出佩刀,高聲呼道:“孩兒們,我們拼了!”竟然親自率著中軍殺了過去。但是他耶律伊遜願意拼命,各部族的軍隊卻不願意拼命,不知道有誰發現潢河方向沒有敵人,立時便帶了自己部族的軍隊,向北方逃去。眾多本來都心懷異心的部族軍隊,頓時紛紛效尤,反倒有不少軍隊和耶律伊遜的中軍沖撞在一起,自然殘殺起來。

逃跑的軍隊越來越多,起先是部族軍,後來連契丹軍隊也開始逃跑,一隊隊軍隊如同喪家之犬,再次渡過潢河,一路北竄,各自向自己的老家跑去。而契丹軍隊害怕處分,幹脆各自解決,騎著馬匹向自己家裏逃去。僅僅在瞬息之間,耶律伊遜的十幾萬大軍,竟然作鳥獸散。

耶律伊遜眼見大勢已去,無可挽回。決一死戰的雄心也早已煙消雲散,撥轉馬頭,帶著身邊未散的三萬多人馬,渡過潢河,也不再去管兀自在長樂城邊和蕭阿魯帶對峙的耶律連達,徑直向保和館逃去。

大軍渡過潢河之後,耶律浚安排了追擊部隊,向章惇笑道:“貴使相信朕能打贏這一仗,朕也沒有讓貴使失望。”大戰之前,雖然為以防萬一,遼人要請宋使先行回國。章惇卻堅持只讓副使黃庭堅先行返國,自己一定要親自體驗一下耶律浚的武功。對此,耶律浚倒是非常的欣賞。

“陛下指揮若定,料敵先機。敝人十分佩服。”章惇微微欠身,恭維道。雖然此這次大勝,主要因素還是耶律伊遜的部下各懷異心,軍心不穩。但是耶律浚的中軍大營,早就暗中挖好了大坑,平時用木板墊住,不露痕跡,顯然早就把耶律伊遜算計了,章惇的確不能不佩服。“接下來,就要祝陛下早日生擒叛逆,結束內亂了。”

耶律浚淡淡一笑,道:“雖然敵軍瓦解,但是耶律伊遜老謀深算,若不能一戰成擒,總是心腹大患。他在燕王城屯集了大量軍資,駐紮了萬余精兵。自以為機密,旁人不知,不料早有人報與朕了。朕料他新敗之後,必然不會再去上京,反而會奔燕王城。但無論他奔上京還是往燕王城,其間必經之道,就是保和館。只要阿斯憐能阻住他,他便在劫難逃。”

章惇起身一拜,問道:“陛下之謀略實不可測。然有一事不明,若耶律伊遜不來偷營,又當如何?豈非致蕭將軍於死地?”

耶律浚大勝之後,不免微有得色,笑道:“耶律伊遜其人,多疑,好賭,愛用智計。他自以為熟讀史書,不願犯分兵之錯。但是在河水結冰之季尚臨河紮營,是食古不化,不過趙括之流。朕與謀臣商量,料他騎虎難下之時,必然鋌而走險。但若他不來,朕就讓耶律信攻下長樂城,讓阿斯憐攻下保和館。切斷燕王城與他的通路,由此斷他糧道。待他分兵去攻長樂城與保和館,朕再引大軍攻之。他再無不敗之理。況且朕還有一著奇兵,阿斯憐斷不至於陷於死地。只不過兵事貴在機密,卻不可使旁人知曉。”

章惇知道耶律浚口中所謂“謀臣”,必然是指蕭佑丹。想到此人將耶律伊遜算計於股掌之中,處處都先一步料到,心中不由凜然。對於大宋來說,自然遼國內亂越久越好,但是如果事情的發展不盡如人意,自然是先示好於強者更加劃算。想到來遼之前,皇帝忽然召見,一改前態,不惜以出售震天雷為代價,一定要盡快達成盟約,此時想來,其中必然有許多旁人所不知道的內情。章惇暗中揣測,已知職方館必然在中間起到了重要作用,至少是相對準確的報告了遼國雙方的情況。一念及此,章惇才稍稍放心。一面笑道:“敢問陛下,不知那只奇兵,又是什麽?”

“朕聽說貴使也曾統兵打仗,何妨猜上一猜?”

章惇微一沉吟,腦中忽然靈光一閃,道:“莫非是右軍?若由敝人來用兵,則右軍攻下松山後,可以分成兩支,一路大張旗鼓,直取於越王城;另一路,卻偷偷向西渡過黑河,因為保和館必然先被蕭將軍攻取,從保和館附近渡河,可以非常安全。這一路奇兵,退可以替蕭將軍固守保和館,進可以抄襲敵軍。”說到此處,章惇已是十分確信,不由擊掌贊道:“真是妙計。難怪右軍陛下要派兩位名臣統軍。”

耶律浚哈哈笑道:“外人自是以為朕不信任蕭奪剌,所以派蕭迂魯去監視。卻不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將一路之軍托於蕭奪剌,焉有不信任之理?”

熙寧八年冬十二月。

在潢河之畔大破耶律伊遜之後,因為右路軍的蕭迂魯沒有及時趕到保和館,耶律伊遜率領殘軍突破蕭忽古的保和館防線,成功抵達燕王城。保和館之戰,雖然慘烈,卻沒有任何懸念。因為人數上占據絕對優勢,兼之又是耶律伊遜經營十數年的部隊,蕭忽古雖然勇猛,卻也不可能違背最基本的規律。他部下的五千騎兵戰死三千余人,余下一千多人個個帶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