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安撫陜西 第一節(第3/7頁)

司馬光並不知道呂惠卿與石越曾經有一次密會,若是他知道他面前的這位“呂相公”一面與石越偷偷約盟,一面卻又毫不客氣的玩起了小動作,還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厭惡。不過,他現在就已經夠厭惡這個“福建子”了。

差不多在同一時刻,慈壽殿。

“……古琴一架,衛夫人真跡一幅,《春山圖》一幅……”一個年老的內侍站在太皇太後榻邊,不帶任何感情的念道。

“《春山圖》?李思訓的《春山圖》?”曹太後打斷了內侍。

“老奴愚昧,老奴不知。”內侍並沒有半點慚愧之意。

曹太後毫無血色的臉上泛起一絲笑意,道:“哀家知道了。繼續念……”

“是。……寶刀一柄。沒了。”

曹太後微覺一怔,道:“就沒了?”

“是。”

“看來石越還真是煞費苦心啊。”曹太後的念頭並沒有說出來,歇了一會,才問道:“官家是怎麽說的。”

“官家把四件東西看了一眼,沒有說話,又讓人送回去了。後來,官家對李憲說,這幾件物什,石越也買得起,不過搜羅起來卻要費點心思。李憲說,以清河郡主之炙手可熱,石越費點心思,也是人之常情,他李憲也曾經送過幾樣禮物,雖然比石越的要差一點,但是花的錢卻是差不多。官家說,你李憲是內臣,他石越是外臣,不可相提並論。”

曹太後不易覺察的皺了一下眉頭,問道:“李憲服侍過三朝皇帝,連他也替石越開脫?”

“這都是老奴從別處聽來的。不敢欺瞞娘娘,老奴等做內臣的,每年都會收到一些外官的禮物。石越每年冬至與端陽的禮物,便是他遠在杭州之時,也是從來不曾少過的。雖然禮物都不重,不過是一點特產之類,但是內臣中,都感念他這麽一點心意。”

曹太後瞥了他一眼,道:“張嚴,你也收過石越的禮物?”

“老奴的確收過。熙寧宰臣之中,不送禮的,只有文彥博、唐介、王安石、司馬光幾個人。其實這也是慣例,連韓琦和富弼,在仁宗的時候,聽說也送過的。不過老奴卻沒有資格收罷了。”張嚴自從仁宗朝宮中之亂起,就跟在曹氏身邊,自然知道面前的太皇太後,是不可欺瞞之輩。

“唔。”曹太後沉吟了一下,問道:“那你為何不替石越說話?”

張嚴笑道:“外臣們送禮,是前朝的書看多了,圖個平安無事。卻不知本朝祖宗家法,遠勝於前朝。老奴收禮,只是貪了這個便宜,也是怕不收禮反惹人忌恨之意。並非是收了禮,就要替他們講話的。娘娘一向知道老奴,卻是再沒有那個膽子,敢去議論朝政,品評大臣。”

曹太後點了點頭,道:“你跟了哀家幾十年,不要在老了的時候,把名聲毀了,還把身家性命也搭上。不過若由此看來,結交內臣親貴,倒也不止石越一人。只不過這一層上面,石越終是差了司馬光與王安石一籌,也不及文彥博。”

“內臣們見了文相公,腿都有點打顫,誰敢受他的禮?其實便是相公們的禮物,也沒有人敢當真全受了,必是禮尚往來。不是各宮的總管,也不會有份。內臣們也怕兩府的相公,若真的犯了事,被一劍斬了,到時候只落了個白死。”

“你還算是個明白人。”曹太後躺下身子,道:“昌王的‘病’,好了沒有?”

“還沒好呢。”

“有人去‘探病’麽?”

“倒是沒聽到有什麽動靜。不過昌王府這麽大,縱有個人進去,別人也未必知道了。”

“若沒有人別人去探病,過兩天他病還不好,你就帶哀家的旨意去探探病。”曹太後冷冰冰的說道,緩緩閉上眼睛,道:“哀家困乏了……”

“是。”張嚴卻並沒有告退,直直站立著,沒有動。

曹太後半晌沒聽到動靜,略覺奇怪,閉了眼睛問道:“張嚴,還有什麽事麽?”

“是有一件事情。”張嚴的語氣略帶遲疑,“只是老奴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說便是。”

“有人看見,有人看見柔嘉縣主,在今日六更左右,去了尚書省……”張嚴盡量用平緩的語氣說道,饒是如此,聲音還是有點發顫。

“你說什麽?”曹太後霍的睜開了眼睛,嚴厲的目光逼視著張嚴,道:“你再說一遍。”

“有人看見柔嘉縣主,在今日六更左右,去了尚書省……”

“她去那裏做什麽?尚書省誰當值?”曹太後的語氣越來越嚴厲。

“不知道縣主去那裏做什麽,尚書省昨晚是石越當值……”

“膽大包天!”曹太後氣得身子直發抖,好半晌才說道:“柔嘉是怎麽進宮的?”

“她昨晚陪皇後下棋,宿在皇後宮中。一大早,皇後不見了她身影,就差人去找,結果有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