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安撫陜西 第三節(第3/6頁)

章惇望了望天色,悠悠說道:“汴京城風雨欲來,子明還是快快上船吧。”

“如此,在下就告辭了。”

在石越的船只離開渡口半個時辰之後,汴京城就下起了傾盆大雨。

渡口旁邊,一個美麗的少女咬著嘴唇,呆呆的望著汴河那斬之不斷的河水,不斷的從遠處流來,稍不停息,便向東方奔去。

“好不容易才從家裏逃了出來……好不容易才從家裏逃了出來……”一瞬間,再也忍耐不住,柔嘉的眼淚奪眶而出。她沖到大雨當中,抽出腰間的鞭子,拼命的抽打著渡口的木樁。雨水打濕了她的頭發、臉龐、衣服,但是此時此刻,什麽都不再重要……兩天之後。

西京河南府,洛陽。

因為遭遇了暴風雨的關系,端明殿學士、陜西路安撫使石越的座船,行了整整兩日,才到達西京洛陽。石越到達的洛陽的那一天,晴空萬裏。

“公子,前面就是洛陽城了。”李丁文揮鞭指了指前方,笑道:“富韓公已經知道公子這兩日之內會經過洛陽。到洛陽後,應當先去拜會一下他。”

“本當如此。”石越攬轡應道,一面觀察四周的山川形勝,嘆道:“洛陽居華夏之中,河山拱戴,難怪太祖皇帝欲遷都於此。”

“洛陽東有虎牢關可以扼守;西有潼關為屏障;南有嵩山與伊闕為門戶;北有太行與黃河為天險,兼之風景華美,山川明秀,自然是遠勝於汴京。然而汴京四通八達之地,本朝立都於汴京,不過是利其漕運方便。久而久之,根深蒂固,遷者之議,已近空談。”

眾人聽石越與李丁文說起此事,都不由感嘆不已。

正邊走邊談之時,忽見前方塵土高揚,馬蹄轟鳴,眾人不由相顧駭然。一幹家丁與護衛官兵,都取出了手中的弩機。眾人久聞洛陽之間,有一大盜橫行,官兵累剿不滅,因此不愛講排場的石越,這次破天荒的帶了近百人同行。難道當真怕什麽來什麽?真在這洛陽城外,碰上了大盜?

侍劍此時早已驅馬上前,取弓在手,擋在石越馬前。一時間,空氣仿佛凝固。

幾分鐘後,那大隊騎者終於出現在眾人的視線當中,侍劍目不轉睛的望著那數百騎奔馳而來,手心中不由冷汗直冒。石越表面上雖然冷靜,但是汗衫卻也全濕了。

惟有李丁文卻輕輕松了口氣,笑道:“他們有旗幟,不會是盜賊。”

石越聞言一怔,眺目望去,果然,隊伍當中有四面旗幟高高舉起,迎風飄揚,只是看不清楚寫得什麽字樣。但是那些人越來越近,卻可以依稀看來,是官兵裝束。石越不由松了口氣,說道:“是禁軍。”

眾人也早已看清,一齊松了口氣。正欲收起兵器,石越忽的心中一動,卻舉起手來,厲聲說道:“暫莫松懈,待看實了再說。”眾人心中一凜,原已放下的弩機,又擡了起來。李丁文意味深長的看了石越一眼,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須臾,那數百騎兵勒馬停在離石越一行人約五六百米的地方,為首一人縱馬出列,大聲問道:“來者可是陜西路安撫使石學士?”

侍劍驅馬上前幾步,厲聲回道:“正是石學士官駕在此,爾等又是何人?”

那人頓時喜笑顏開,翻身下馬,小跑過來,行了一個軍禮,朗聲說道:“下官驍騎軍第一營第三指揮指揮使史洪,奉令率部前來恭迎石學士大駕。甲胄在身,不能全禮,還望恕罪。”

李丁文見石眼臉上有不解之色,忙低聲說道:“驍騎軍第一營至第三營駐紮西京附近,第四營第五營駐紮在京師與西京之間。他們是最早整編完畢的禁軍之一。”

石越點點頭,驅馬上前幾步,高聲問道:“你既是禁軍將領,如何敢擅離職守?我不過路過洛陽,本朝無此遠迎之禮。”

“回學士話,因為最近西京地面不太平,我們第一營各指揮奉命分遣各路巡邏,以保障學士一行安全。下官所部並不曾離開防區半步,學士所行路線,正好是我們第一營第三指揮的防區。這是下官的福氣。”

“福氣?”便是連李丁文,都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請學士前行,下官與兒郎們為學士護道。”

李丁文見石越猶疑,笑道:“客隨主便,只要不曾亂了規矩便行。禦史們若要彈劾,姑由他們一回。”

石越知道洛陽官員借口盜賊橫行,擺出偌大排場來迎接自己,必定有富弼的授意——須知道河南府的現任長官,大部分是石越特意安排的富弼的故吏與親戚。大宋朝任何人的面子他都可以不賣,但是富弼的面子,他卻不能不賣。當下微微頷首,朝史洪說道:“如此有勞諸位了。”

“不敢。”史洪立時退回陣中,眨眼的功夫,他屬下的三百騎兵便分成三路,一都在前,一都在後,一都在兩旁巡梭,把石越一行人擁簇在中間,浩浩蕩蕩向洛陽城的東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