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安撫陜西 第九節(第2/7頁)

石梁見二人過來,連忙欠身行禮,道一聲“請”,放過李丁文入內,卻伸手擋住了何畏之。

何畏之一怔,正在愕然間,便聽石梁朗聲道:“請何先生解下佩劍。”

何畏之微有慍色,卻見李丁文已回過頭,含笑道:“蓮舫,請勿介意。非常之時,不得不草木皆兵,非止兄一人,凡欲見我家公子者,都不許攜兵入見。”

何畏之凝視李丁文,躊躇了一會,終於解下佩劍,不發一詞,與李丁文一道走入正廳。

二人入了正廳,才發現廳中只余石越一人,連高遵裕都已不在。石越望見二人進來,連忙起身降階相迎,笑道:“讓先生久等了。不料竟然要勞煩先生親來渭州。”

何畏之欠身道:“不敢。因為聽說兩個月後,廣州市舶司就要出售渤泥國附近十余萬頃的土地,在下不能久候學士……”

“渤泥國?”石越不由愕然,一面請何畏之與李丁文坐了。卻聽李丁文笑道:“公子最近事務過於繁忙,故此不知。幾大報紙都已有報道,薛奕與渤泥三侯簽下協議,向大宋、高麗、交趾三國臣民以及在大宋有產業的蕃商出售渤泥國附近十八萬六千頃土地,由廣州市舶務與杭州市舶務分別出售。其所得之四成歸於廣州市舶務建立海船水軍;三成歸渤泥三侯,二成上繳朝廷,一成歸杭州市舶司充海船水軍軍費。”

石越奇道:“真有人會去渤泥國那種地方買土地?”

“自然有人想買。海外之地,地價甚賤,一畝地僅賣五百文,高亦不過二貫,每歲每畝之稅,僅為定額五十文,若雇傭當地蕃人為佃戶,種植甘蔗,一年便可掙回地價,且有極大利潤;若產香料,其利更不可勝言。沿海富戶,略有眼光者,皆知其利。且有海船水軍與渤泥三侯的軍隊保護,風險極小。據《海事商報》報道,此次廣州市舶務除出售這十余萬頃土地之外,還得到皇上聖旨,出售交趾國、渤泥國附近三百余個無人的海島,所得充作海船水軍軍費。一座海島的價格,最低不過三百貫,最高亦不過三千貫。雖說是邊遠荒蠻之地,但是價格如此便宜,亦不能不讓人動心。須知三百貫在今日的汴京,甚至還買不起一座象樣的宅子;豪富之家,一頓飯也要花掉三百貫。”

石越看了何畏之一眼,笑道:“原來如此。”出售環南海諸島的土地,本來就是大宋經營環南海地區的既定之策,石越豈能不知?但是聽了這番話,石越卻也不能不覺得好笑。他沒有想到的是,薛奕竟然會與渤泥三侯聯手;更沒有想到的是,薛奕表面上低價出售土地,但是卻毫不猶豫的保留了征稅的權力——雖然他把賦稅定得極低。

何畏之默默望著石越,見石越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放下茶杯,忽轉過話題,問道:“先生在延祥鎮,可探得什麽消息?”

“延祥鎮的情況非常復雜。”何畏之的聲音,寒冽清晰,“延祥鎮果然有好馬賣,但是在下曾經仔細觀察打聽,外地進入延祥鎮的馬匹並不多。因此在下懷疑,延祥鎮的好馬,實是從沙苑監流出來的。”

“嗯。”石越淡淡應了一聲,神色中卻並不見驚怪,“可能證實?”

“延祥鎮最大的家族,姓藍。”何畏之忽然不著邊際的說道。

“姓藍?”

“不錯。這個藍家勢力極大,聽說藍家的姑娘,是呂升卿的外甥婦;其家在仁宗朝也曾出過一個進士,傳聞京師得寵的內侍藍震元,亦曾與之聯宗。同州通判趙知節,也是藍家的外甥女婿。”何畏之平平淡淡的說著,石越與李丁文卻越聽越是心驚,“除此之外,藍家亦曾經得過仁愛勛章;還有一個小娘子,聽說是許給了陜西路監察禦史景世安的侄子。”

“若能查出證據,本府能將這些人一舉扳倒。”石越咬牙道。

“只怕難以查出物證。而且藍家在當地威望極高,興建義倉,捐建學校,又常常賑貧濟災,聲名極好。”

“嗯。”石越不料藍家竟然不是通常意義上的“劣紳”,不由大覺為難,沉吟了一會,“既是如此,此事便暫且擱置一陣。我會另著人去調查。”說罷,又對何畏之笑道:“本府明日要去巡視渭州各地的弓箭社、忠義社,不知先生是否願意同行?”

何畏之乍然擡頭,注視石越,他既不知道石越以朝廷欽命三品大員的身份,為何會去巡視向來不被重視甚至被猜忌弓箭社與忠義社這樣的民間社團;亦不明白石越為何會向自己提出這樣的請求。但是何畏之畢竟不是甘願為富家翁之人,他對西北沿邊的弓箭社與忠義社早有耳聞,此時不免聞獵心喜,當下亦不遲疑,欠身答道:“固所願也,不敢請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