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安撫陜西 第九節(第3/7頁)

熙寧十年三月初二日晚。

大宋,汴京,睿思殿。

幾只龍涎香燭將睿思殿照耀得燈火通明,一股讓人陶醉的香味迷漫在整個睿思殿中。雖然海外貿易日漸發達,香料價格在大宋國境內略有下降,但上品泛水龍涎香的價格卻並沒有落下來,每兩泛水龍涎香的價格高達一百貫。這樣駭人的價格,連皇宮都不敢輕易使用,而是用龍涎香貫於宮燭之中,再以紅羅纏燭炷,使得宮燭照明的同時,兼有香味。饒是如此,這樣每支宮燭的價格,也要高達數貫。趙頊雖然節儉,但是這種皇家“必要的”開支,他既意識不到有多麽的昂貴,也無可奈何。

章惇偷偷地用眼角觀察著皇帝,趙頊坐在寬大的禦床之上,臉色依然蒼白,但是身體看起來已經好了許多。他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氣。七天之前,昌王趙顥終於“病愈”,奉詔出京,前往洙泗;而太皇太後的病情,也日見穩定;王安石等眾元老重臣,也被中道擋回,沒有全部齊集京師……暗潮洶湧的政局,至少暫時又平靜下來了。似乎整個事件真正的受害者,只有蔡確與石越二人而已。但是章惇心中卻一直懷疑,前禦史中丞蔡確,很可能是冤枉的,真正支持昌王趙顥的大臣,又偷偷的把頭給縮了回去。但是這種懷疑,他是不會對任何人說出來的。反正去做淩牙門都督,除了要遠涉海外,離別中土之外,其實是個大大的肥差,比起油水有限的禦史中丞,想來蔡確不會太介意吧?章惇經常這樣不無惡意的想。

“章卿,深夜求見,有何要事?”趙頊這幾天來,為了河東路與河北路的安撫使人選,已經是絞盡腦汁,好不容易想要睡覺,不料衛尉寺卿章惇竟然深夜求見,想到章惇的職務,趙頊就不由心驚肉跳,難道是哪裏發生了兵變?

“陛下,約四十分鐘前,臣接到緊急文書,陜西安撫使司監察虞侯向寶上書,道環州蕃人慕氏中的一支叛逆,投奔西夏。其首領叫慕澤,曾受朝廷飛騎尉之勛爵。慕澤所部,在叛逆之前,曾潛入渭州,邀擊陜西路安撫使石越,石越幾乎不免。臣身為衛尉寺卿,將校叛變而事先不知,特向陛下請罪,臣甘願受罰。”章惇一面說,一面跪了下去。

“啊?!”趙頊騰的站了起來,急道:“石越怎麽樣?為何他沒有奏章遞上?職方館和職方司為何沒有報告?”

“陛下,此事事發突然。向寶本來正在清查陜西路將校,給所有將校分別立档案,以便加強監視有不穩跡象的將校。事發之時,向寶正在清查環州路慕家蕃將,所以才能立即查出叛逆者是慕澤。職方館與職方司自然不會知道得這麽快。”雖然是後知之明,但是章惇還是有幾分得意,但是他把心中的得意,謹慎的掩藏在話語之中。章惇自然是知道,職方館陜西房負責對西夏與吐蕃的間諜活動;而兵部職方司陜西房建立過程緩慢無比,當然不可能迅速查清叛逆之蕃將。但是章惇可沒有興趣替他們向皇帝詳加辯解。

但是趙頊關心的卻不是這個,他又重復問了一句:“石越有沒有事?”

“陛下,臣不敢確信。但是臣相信,石越不會有事。否則高遵裕的奏折必然會早於向寶送抵京師。”

“言之有理。”趙頊自我安慰的說道,頓了一下,忽想一起事,忙命令道:“章卿,立即去證實石越的安危;同時,給向寶加派人手,好好看住陜西路的將校。”

“遵旨!”

章惇正要告退,忽然,趙頊的眉毛皺了起來,疑惑地問道:“那個叛蕃為何要襲擊石越?”

“這……”章惇並不知道梁乙埋要刺殺石越。

“章卿先去外間等候。”趙頊吩咐道,“李向安,去宣司馬夢求即刻入覲。”

“領旨。”李向安尖著嗓子應道,面朝著皇帝,退出了睿思殿。

約半個小時之後,司馬夢求便跟著李向安,走進了睿思殿。

“臣司馬夢求叩見陛下。”

“卿平身吧。”趙頊虛擡了一下手,便直接問道:“卿可知道環州蕃將慕澤叛降西夏,潛入渭州襲擊石越之事?”

“啊?!”司馬夢求臉上的震驚毫不遜於趙頊初聞此事時的表情,“臣早前已接到陜西房的報告,道西夏國相梁乙埋已派遣刺客刺殺石大人,陜西房已將此事知會石大人……”

“梁乙埋?”趙頊與章惇都吃了一驚,趙頊一掌拍在禦案之中,怒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陛下息怒。”司馬夢求剛剛起身,又跪了下來,道:“西夏梁氏專政,梁乙埋之心,路人皆知,陛下不必生氣。只要石大人嚴加防範,便不當有事。以陛下之英明,朝廷總有一日要收復靈夏,何愁不能報今日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