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安撫陜西 第九節(第4/7頁)

“陛下,司馬純父所言甚是。請陛下息怒。”章惇也跪了下來。

趙頊望著跪在自己前面的章惇與司馬夢求,緊緊咬著嘴唇,臉色鐵青。過了許久,方說道:“司馬夢求,職方館陜西房知事是誰?”

“陛下!”司馬夢求低下頭去,道:“陜西房知事身份特殊,若陛下單獨詢問,臣自當稟報。請陛下恕罪。”

章惇臉色一變,慍道:“陛下,臣請先行告退。”

趙頊擺了擺手,向司馬夢求說道:“章惇可信任,卿但說無妨。”

“陛下!恕臣不能遵旨。”司馬夢求的語氣無比堅定,“朝堂之上,無人不可信任。然職方館重要成員,天下惟陛下、樞密使、臣三人能知。便是尚書省左右仆射、各路安撫使,非有必要,亦不得與聞。臣並非是針對章衛尉,若章大人有必要知道,臣自然會告知。但是眼下之事,臣以為並無必要讓章大人知道。”

趙頊不料司馬夢求如此堅持,當下搖了搖頭,苦笑道:“罷,罷。不說便不說。卿去命令陜西房知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朕要梁乙埋的首級!”說到“首級”二字,趙頊已是咬牙切齒。

“請陛下三思!”司馬夢求沉聲道,“梁乙埋志大才疏,殺了此人,於大宋有害無利。數日之前,陜西房知事曾至京師,文樞使與臣已經令其將陜西房之重點,放在搜集西夏重臣之性格習慣好惡、偵知西夏儲糧駐軍地點、策反西夏文臣武將之上。若改變方略,將陜西房的重點放在刺殺梁乙埋之上,臣以為非智者所為。”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趙頊怒不可遏,隨手抓起一件玉如意,砸在禦案上,呯地一聲,玉片四濺,玉如意竟被趙頊砸成幾段。

司馬夢求的身子卻一動不動,待趙頊稍稍平靜一點,方從容說道:“陛下若是擔心石大人安危,可以派幾個侍衛去陜西,保護石大人安全。下令兵部職方司加緊陜西的安全工作。不必為一點小事,改變既定之策略。職方館幾年內的責任,是為收復靈夏作準備,臣以為不可朝令夕改。”

“朕知道了。”趙頊沒好氣的說道,“狄詠已經和朕說過好幾次想去陜西了,就讓狄詠挑幾個班直侍衛去陜西吧。明日朕會問問吳充,兵部職方司,到底有沒有在做事情!”

“陛下英明!”

從睿思殿出來之後,司馬夢求辭了章惇,騎了馬便往大相國寺走去。其時雖然已是午夜,但是汴京卻是不夜之城,沿禦街走去,一路之上皆是燈火通明,店鋪照常營業,行人熙熙,不少酒樓之中,猶自可以聽到歌妓們隱約的歡聲笑語。

到了大相國寺前約二百米左右,司馬夢求便勒馬停下,看看左右無人,忽地閃進一條小巷中,如此般又穿過幾道巷子,終於在一座宅第前停下。司馬夢求方輕叩了一下大門,大門便“吱”的一聲開了一條縫。一個目光警覺的黑衣小廝從門縫裏伸出頭探望,看到司馬夢求,才忙開了門,將司馬夢求連人帶馬,迎了進去。

進了宅中,司馬夢求便將馬遞給小廝,一邊低聲問道:“你家主人已休息了麽?”

“還沒有。”小廝垂著頭,但聲音朗朗的回道:“主人已吩咐,若是先生來此,便請徑直往書房相見。”

司馬夢求微微頷首,也不說話,信步便向書房走去。他顯然對這座宅第十分熟悉,一路走過無絲毫遲疑,遇到的黑衣小廝盡皆向他恭身行禮,卻都並不多一問。穿過一條花徑之後,便到了書房,茜紗窗上,透出房中通明如晝的燈火。

司馬夢求方在門口剛剛站定,便聽裏間有人笑道:“純父,請進吧!”

司馬夢求聞言,卻也並不驚詫,而只微微一笑,輕輕推開了門,甫入房中,便見一個錦衣男子,背朝房門,坐在一張黑木案前,一手捧刀,一手握了絲巾,正自極輕柔又極認真的擦拭著那把刀;一個黑衣童子叉手侍立一旁,眉目低垂,腰間卻斜斜的插著一支碧玉簫,雖在燈下,也有剔透溫潤之感,見到司馬夢求進來,不過略看了一眼,神色漠然,也並不行禮。

司馬夢求似乎與錦衣男子甚是熟悉,徑直找了個位置坐了,一邊笑道:“哥哥這是又得了什麽好物什?”

錦衣男子頭也不回,依然慢裏斯條的擦拭著手中的刀,一面卻悠悠答道:“正要考考純父,可識得這是什麽刀?”

司馬夢求聞言,便向那刀望去,卻見錦衣男子手中之刀,刀身其赤如血,心中便是一驚,脫口問道:“此物哥哥卻是從何處得來?”

“是我這個童兒過洛陽時,偶然所得。怎麽,純父認得出這柄刀的來歷麽?”錦衣男子伸指拂拭刀身,顯得大是愛不釋手,但聲音卻顯得極為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