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國之不寧 第八節(第2/7頁)

“若是能知道西夏人的進犯路線就好了。”石越在心裏暗暗嘆了口氣。象這樣處處設防,分散兵力,實在是不得己的辦法。其實包括石越在內的大宋文武官員都知道,只要西夏人真正集結大軍進攻,無論是攻哪一路,宋軍都會處於劣勢,只能夠依靠城墻堅守待援。也許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西夏人缺乏持久作戰的能力。正在心中感慨的石越忽然聽到李丁文也微微嘆了口氣,用很細微的聲音說道:“若是能下場雪就好了。”

石越一愣,苦笑著掀開車簾,看了一眼車外的天空,不覺搖了搖頭。現在下雪,實在是不太可能。他的目光移向車內,在李丁文身上流連了一會,忽然想到,連李丁文都希望得到老天的幫助,看來是很難指望大宋的官員百姓們對這場戰爭抱樂觀的期望了。

馬車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著便是人馬嘶鳴嘈雜的聲音,石越不易覺察地皺了下眉,正要詢問,便聽到侍劍在外面稟道:“公子,有緊急軍情。”

“停車!”石越連忙吩咐,不待馬車完全停穩,便掀開簾子彎著腰將半個身子伸出了馬車。

只見一個士兵早已屈膝跪在車前,見到石越出來,忙高聲說道:“叩見石帥。小人奉慶州種將軍之令,向石帥報告緊急軍情。”說罷雙手將一個封上了關防大印的木盒遞上。

侍劍連忙接過來,遞給石越。

“辛苦了。起來吧。”石越接過木盒,便即縮回車內,車夫揮了一鞭子,隊伍便繼續開動起來。只有那個傳令兵兀自在那裏發愣——他一時間難以接受石越的作風,更是被“辛苦了”三個字給震呆了。石越的親兵早就習慣了這種事情,也懶得取笑他的少見多怪,只是拉了他一把,讓他跟著隊伍繼續前進。

馬車內,看完報告的石越淡淡說了句:“已經可以肯定,是夏主親征。”

李丁文微微點了點頭,夏主親征,並非是太意外的事情。但是石越接下來的話,卻讓李丁文的表情變了,“司馬純父已經回來了。他走的是靈州道,幾天前便到了環州。此時已往延州趕來,算時間,或者今天能在延州見面。”

“靈州道?公子是說,司馬純父潛入西夏了?”

“到過興慶府。”石越亦掩飾不住自己的興奮,“他會有重要的情報面呈。”

三日之後。

延州振武軍第三軍軍部大營。現在這裏暫時成了陜西路安撫使司的行轅。安撫使司的親兵們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將這座不大的院子四周,戒備得連只老鼠都鉆不進去。有經驗的人從親兵們如臨大敵的表情中便可以猜到,此時行轅中,正在進行著重要的軍事會議。

石越的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三天前到達延州後,司馬夢求果然已經到了延州。面見石越之後,司馬夢求向石越報告了文煥的情況,以及從文煥那裏帶回來的情報。

如果文煥果真是詐降,那麽司馬夢求帶回來的情報,價值不可估量!一旦掌握了西夏軍的真正意圖,那就不僅僅是便於防過那麽簡單了。石越從來都認為,消極的防守是沒有出路的。

但是如果文煥的情報有誤,一旦輕信,後果亦將不堪設想。

一向信奉“小心駛得萬年船”的石越,這次卻不得不做一次賭博性的抉擇。

振武軍第三軍軍部的大營內,觸目可見的都是“仇仇未報”四個大字。石越知道這都是姚兕的手筆。姚兕的父親姚寶在姚兕幼年時,便戰死在定川。由寡母養成的姚兕是軍中有名的孝子,同時亦是對西夏人有著刻骨仇恨的將領。他念念不忘的,便是滅亡西夏,替父報仇,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記父仇未報,姚兕在自己出沒的地方的一切器物上,都刻上了“仇仇未報”四個字。石越早就聽說,每次與西夏人交戰,姚兕也都是奮不顧身,勇悍異常,然而自從他調至延州後,與西夏人的沖突機會減少,姚兕一直是郁結於胸,結果導致瘋狂地訓練部隊,許多士兵最害怕的事情,便是調到振武軍第三軍。

石越的目光落到姚兕身上,身著重甲的姚兕身材略顯矮小,但是卻十分的壯實,渾身膚色黝黑,一雙眸子中,掩飾不住一種危險的興奮之情。

看到石越注意自己,姚兕連忙微微掩飾了一下自己的興奮,但是他骨子中的桀驁,卻讓這種掩飾更加的欲蓋彌彰。

石越不易覺察地笑了一下,目光移到另外三人身上。

延州知州劉航、雲翼軍都指揮使種古、慶州知州種諤,以及振武副尉劉舜卿,一個與姚兕經歷相似的西軍名將,與姚兕不同的是,劉舜卿是父兄都戰死在好水川之役,而劉舜卿本人,比姚兕也多了一點儒將的氣質。劉舜卿現在的身份,是振武軍第三軍的副都指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