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肆伐西夏 第一節(第3/6頁)

但是很快,慕澤就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勁。

仁多澣高倨帥椅,正用一種奇怪的目光注視著他。而帳中諸將看他的眼神,都非常的奇怪,好象,好象是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慕澤心中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他手下意識的去摸佩刀,不料卻摸了個空。這時候他才想起進帳之前,武器都全部解掉了。

“末將慕澤,參見統領。”感覺到危險氣息的慕澤一面抱拳行禮,一面警戒地注意著帳中的反應。他這時非常的後悔,為什麽沒有讓部族的人馬保持戒備。

然而,出乎慕澤的意料,仁多澣的笑容十分的溫暖,“慕將軍辛苦。”

“不敢。不知……”

仁多澣笑著打斷了慕澤的話,“昨日軍中截獲一個奸細,從他身上搜了一個蠟丸,其中有十分有趣的軍情,所以召將軍回來一道商議。”

他說完,朝中軍官呶呶嘴,中軍官忙從帥案上取過一張紙來,雙手遞到慕澤面前。

慕澤疑惑地接過紙來,把眼睛一瞄,頓時冷汗直冒。他雖然只是粗識漢字,但是這張紙條寫的東西,他卻看得懂。這是一封“他本人”寫給石越的密信,說以前自己為奸人所誤,現在悔悟,願改投宋朝,約宋軍於某日劫營,他將率本部人馬於軍中接應雲雲。

慕澤自然知道這封信是偽造的,但是無論這個陷害之計是多麽的容易識破,都沒什麽意義——因為他知道仁多澣壓根就不願意“識破”。

慕澤只是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裏得罪了仁多澣,竟導致他要致自己於死地?

“我只想死個明白。”慕澤將那封偽造的書信很鄭重地交還到中軍官的手中,擡起頭來注視仁多澣,語氣平靜地說道。

仁多澣在這一瞬間,倒真有點欣賞慕澤了。因為在這種情況下,慕澤居然沒有撕毀那封書信——否則的話,他就更可以把慕澤的罪名坐實得死死的。不過這顯然都不重要。

“本帥也正想問慕將軍要個明白!”仁多澣的臉沉了下來,如同烏雲蔽日,整個帳中的溫度都似乎下降了許多。

“這是有人陷害末將……”

慕澤的話再次被人打斷,但這次卻是來自帳外——“報——”

“何事稟報?”中軍官快步出帳,厲聲問道。

來稟報軍情的小校卻頓時結舌,想了半晌,方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說道:“宋軍罵陣!”

“這也要大驚小怪,拖出去,軍棍伺侯!”中軍官說罷便要轉身,卻聽那小校大聲喊道:“冤枉!實是宋軍罵得厲害……”

“蠢貨!”中軍官擡起了腳。

“報——”又一個小校跑了回來,臉上神色十分的古怪。

“何事?”

“宋軍罵陣。”這個小校要伶俐許多,不過他的要求卻十分的無禮:“十分厲害,請將軍親自去聽一下……”

“渾球!”中軍官厲聲喝罵道。卻聽帳中傳來仁多澣的聲音,“是何事稟報?”

中軍官連忙快步入帳,稟道:“是宋軍罵陣。”

“這等小事,要兩人來稟報?”仁多澣頓覺奇怪,他的話音剛落,突然聽到外面有鼓噪之聲,似乎宋軍罵陣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便在中軍帳中,也可以清晰地聽見一些汙言穢語。有幾句話清晰入耳,罵的卻是梁太後如何與臣子偷情,全無廉恥。

帳中眾人瞪時面面相覷。

仁多澣也是意想不到,站起身來,道:“隨我去陣前看看——先將慕澤綁起來!”

西夏眾將到了陣前,仁多澣才知道自己不該來這裏。

只見慶州城樓上,一個女子雲髻高聳,身著素衫,裹了一件淡墨色披風,正在那裏清晰地罵著梁太後的一件件陰私之事,有許多事情,連時間、地點、人物都說得清清楚楚!她每說一句,身後便有幾十個婦人跟著大聲喊出來。慶州城上的宋軍,一時間笑聲震天,不時還有幾個宋軍大聲附和著加幾句點綴之言。

而西夏陣前士兵,卻是一個個捂緊耳朵,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反應。

眼前之情景,絕對是仁多澣做夢都想不到的,雖然兩軍交戰變成潑婦罵街,固然十分的可笑,但是仁多澣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他只愣了一會,立時便做出反應,“弓箭手,射那個女子!”

很快,一陣箭雨射了出去,但是弓箭飛到空中,便變成名副其實的“箭雨”,無奈的跌落下來,根本傷不到那個女子分毫。

反而,那女子仿佛被這陣箭雨激起鬥志,罵得更加起勁了。

“罷了!”仁多澣揮手制止住正在再射的士兵,這種浪費箭枝的事情,不做也罷。

但是這個局面卻是尷尬異常。仁多澣一時之間,竟然是想不出對策良方。他卻不知道被綁的慕澤在心裏冷笑——這等計策,實在容易化解,只要將戰鼓搬到陣前,擂動戰鼓、吹響號角,將那女子的聲音淹沒住,便可以輕易解決。不過慕澤此時卻沒什麽興趣幫助仁多澣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