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賀蘭悲歌 第十八節(第6/6頁)

想要成就大功業,想要打贏一場滅國之戰,雙手不沾鮮血,是不可能的。石越並非那種有道德潔癖的人。他一向相信,成大功業,大事業,要有菩薩心,魔王手。但他也並不是全然同意為了達成最高尚的目的,便可以采用最卑劣的手段。因為在大多數時候,手段與目的是無法截然分開的,大多數的時候,既便你達成了那最高尚的目的,亦無法彌補因為你采用了最卑劣的手段所帶來的惡劣影響。

包綬所說的,其實就是類似的意思。

正義也許是可笑的東西。但是如果一個國家與民族沒有正義的觀念,甚至連他們自己也無法認為自己的行為是符合道德的,是正義的之時,這個國家或民族,離瘋狂便不遠了。所以,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做事,無論如何,都有必要在大義的旗幟下進行。

“忠烈祠的祠門,應當是潔凈無瑕的!”

梁永能的日子越來越難受了。

夏州的迅速失陷,給他整個計劃都帶來嚴重的影響。原本就並不充足的兵力再次折損,國相梁乙埋又派人調走近萬精兵以充實興靈之間的力量,而許多部族間流傳的謠言也對夏國極為不利——這些部族中,有一部分是不可以倚靠的。但他就如同一只受傷的狼,耐心的潛伏著,等待著敵人犯錯。

但宋軍卻十分謹慎。奪下夏州之後,並不急於進兵,反而開始修築起城寨,擺出一副防守的姿態來。

這讓梁永能頗覺迷惑。難道宋軍不想從平夏地區直接攻擊興慶府麽?如果宋軍果然這樣穩紮穩打,梁永能便真要無計可施了。不過很快,梁永能便意識到宋軍意圖——他們不願意孤軍深入太遠,反而是想誘自己的主力出來決戰。

宋軍的部隊不斷的向宥州一帶進行騷擾性的進攻,卻絕不肯輕率的深入一步。

很狡猾,很謹慎。

這是雙方比耐心的時刻。

“我們的使者走了多少天了?”眺望著東北一望無際的沙漠,梁永能向部將問道,語氣中亦不禁帶上了一絲期盼。

“有十天了。”部將回答道,他同樣希望使者能帶來好消息。

“應到已經到了。”另一個部將滿懷期望地說道。

“遼國現在亦不太平,他們會願意冒著得罪南朝的危險出兵麽?”患得患失的心情充斥著眾人的心間。

“我們自己也能打贏!”梁永能盡量地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充滿自信,給部下們一點強援的希望是可以的,但是不應當過份,這樣才能夠避免萬一幻想破滅後產生絕望感。

但他的話連他自己也不太相信。

折家軍兇猛善戰的威名震撼著整個平夏地區,許多部族首領私下相互傳言:“見折家子慎毋接戰。”一些部隊見著折家軍的旗號,便望風而逃已經是公開的秘密。梁永能對此也無可奈何,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好在決定戰爭最後的勝負的,並不會是一場兩場戰鬥。

時間是在自己這一邊的,梁永能如此相信著,並且也如此灌輸給自己的部下,以堅定他們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