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賀蘭悲歌 第二十一節(第2/6頁)

野利贊不由得在心裏贊了一句拱聖軍。敗而不亂,才是真正的精銳。

僅僅憑著直覺,野利贊便知道這只是突圍宋軍的前鋒——果然,這個念頭還在腦海中打轉,馬上便源源不斷地有宋軍隨之沖了出來。

“符懷孝還沒死!”野利贊難掩心中的狂喜。宋軍如此有組織的突圍,在主將已戰死的情況下,是不可思議的。

野利贊暗暗計算著宋軍突圍的人數與路線,判斷著發起進攻的最佳時機。

但是,突然,宋軍停了下來。

難道他們發現什麽了?野利贊心裏一驚,來不及佩服宋將,便果斷的做出了手勢:“上馬!”

種樸率部策馬狂奔在黑夜籠罩的黃土高原上,秋夜涼風習習,吹在臉上,讓人感覺到一種突出束縛的快意。當他回到原野地帶的那一刻,他便有種龍歸大海虎入山林的暢快感。在這裏,在這片寬廣的天地中,拱聖軍不畏懼任何敵人。

但種樸也絲毫不敢放松警惕。戰鬥並未結束,危險依然存在,這裏也可能潛伏著敵人。

忽然,他聽到身後“呯”地一聲,一個戰士竟從疾馳的戰馬上摔了下去。

“籲!”種樸猛地勒停戰馬,摘弓在手,警惕地注意四周。他身後的戰士見狀也紛紛停下來馬,四下張望。但是四顧之後,他們卻沒有發現任何敵情。

“出何事了?”種樸皺眉問道。

“有人落馬了,象是累的。”一個部下回道。

“哦?”種樸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雙臂與腰間也隱隱作疼,整整一天的行軍,再加上剛剛經歷過激戰,整個人其實已經疲憊不堪了。他再去看他的部下們,都有掩飾不住的疲憊。拱聖軍做為一支精銳騎兵,雖然人人配有裝有棘輪機構的弩機,但是為了減小馬匹的負重,除了前鋒營外,平時並不攜帶,而只在戰前發放。他們主要的遠程作戰兵器是弓。在剛剛的戰鬥中,他們每一個戰士至少射出三十枝以上的箭,在沒有經過休整的情況以如此強度作戰,對於體力的確是一個極大的挑戰。

但無論如何,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種樸厲聲吼道:“休讓西賊看了笑話!隨時準備再打他娘的一仗!”

“是!”

“報仇雪恥之前,老子還不想進忠烈祠。現在絕不可以掉以輕心!”

“是!”

種樸滿意地點點頭,勒馬回轉。在轉身的那一刹那,他見到符懷孝的將旗也沖了出來。也在那一刹那,他聽到了漫山遍野的號角之聲!大地都似乎在顫抖,便見黑壓壓的西夏騎兵,如同鬼幢一般,從各個方向沖了出來,喊聲震天。

種樸握弓的手背,青筋猙獰。

“正東面的西賊要薄弱一點!”一個念頭突然跳上心間,種樸不知道這是直覺還是可靠的判斷,但他也沒有時間來請示符懷孝,時機稍縱易逝,他必須賭上一把。

“吾皇萬歲!”種樸大聲吼道,朝著他看起來薄弱的正東方沖了過去。他身後的拱聖軍戰士緊隨其後,一齊高喊著“吾皇萬歲!”便如同巨大的黑色利箭,向著正東方穿去。

種樸很快便知道自己的直覺是正確的。

西夏軍在發動進攻時,賀崇榜部與野利贊部之間的配合出現了問題,賀崇榜的右翼離野利贊的左翼離得太遠了,使得正東方的西夏軍兵力略顯薄弱。這個結合部又恰好成為拱聖軍沖擊的目標,竟被懷著一腔悲憤之氣的拱聖軍撕得七零八落。宋軍也不敢戀戰,一旦擊潰面前之敵,但馬不停蹄地向前方狂飆。

野利贊與賀崇榜連忙調動另外兩翼包抄過來。

然而為時已晚,這些劫後余生的拱聖軍有近三千騎竟然都已經如有神助般的沖了出去。野利贊此時顧不得埋怨賀崇榜,連忙引兵急追。

一場伏擊戰,竟然變成了追擊戰。

終於,東方的天空微微泛出了魚鱗白。

符懷孝與種樸率領拱聖軍余部在黃土高原上已經跑了一個晚上,此時已是人疲馬乏。而最糟糕的是,他們且戰且退,無法從容辨別方向、選擇路徑,在晚上的黃土高原上竟然迷路了。身後的西夏人卻始終窮追不舍,不依不撓。而且似乎還越來越多!在最近的一次斷後作戰中,種樸還赫然發現了“梁”字帥旗!

二人不知道,梁永能已經認定了拱聖軍是一支孤軍,而拱聖軍那可怕的戰鬥力讓他心有余悸——在夜晚的伏擊戰中,他損失了近二十名將領,數千戰士。而那些斷後的拱聖軍武官在最後竟然全部自刎,沒有一個武官肯投降,除了隸屬輜重部隊的廂軍與民夫外,他僅僅俘虜了幾百名拱聖軍士兵。在圍攻楊柳屯的拱聖軍前軍的戰鬥中,梁永能的損失也非常慘重。僅僅一個晚上,他便一共失去了上萬名部屬。這樣的一支部隊,在有機會全殲的時候,梁永能絕不會放過。他計算了日程與時間,夏州城的宋軍主力要得到消息再出兵來此,最快也要十天。留給這些宋軍最好的禮物,莫過於符懷孝的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