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賀蘭悲歌 第二十一節(第4/6頁)

“你們是什麽人?!”種樸再次問道:“我有緊急軍情,休得誤我大事。”

上面沒有回應。種樸只看見一面紅旗搖了幾下。須臾,便見自澗外有十來名騎士策馬而入,種樸看那為首之人,卻是一名陪戎副尉。但是這些人身上,都看不出來是隸屬於某軍的。

那十來名騎士在離種樸一行約五十步外勒馬,那名陪戎副尉只是隨意看了種樸一行一眼,便擡頭喊道:“魏老三,出甚事了?”

上面的武官再次探出身來,笑道:“徐義,下面的人道是拱聖軍的。”

徐義聞言,又仔細看了一眼種樸,見種樸一行都狼狽不堪,臉上、戰袍上到處是斑班血跡,而胸前的標志卻赫然是個翊麾校尉,他略顯驚訝,但卻只是例行公事般的行了一禮,道:“下官奉令把守此道,大人既是拱聖軍的,還請隨下官一行。”

“隨你一行?”種樸冷笑道:“你又是甚麽人?”

“回大人,下官是環州義勇陪戎副尉徐義。”徐義淡淡地說道。

“環州義勇?!”不止是種樸,連他所有的部下,一時間都驚住了。環州義勇隸屬於西討行營都總管司,怎麽會跑到宥州來了?!

宥州城外三十裏的某處,折克行剛剛接到拱聖軍遇伏,極可能全軍盡墨的消息。折克行的幕僚、將軍們,此時正懊惱不已。

早在符懷孝平定宥、龍、洪三州之前,折克行便借口擔心拱聖軍孤軍深入而吃虧的名義率軍秘密離開夏州。但是稍微聰明一點的將領都心知肚明,這次進軍與其說是擔心拱聖軍吃虧,毋寧說是在利用拱聖軍——否則後繼部隊的跟進根本沒有必如此隱密,一路之上,折克行不僅僅下令晝伏夜行,而且還派出許多小股的斥候,強迫路上遇到的一切人眾隨軍而行,違者格殺勿論。更明顯的是,折克行甚至將拱聖軍也瞞在鼓裏,當拱聖軍平定三州後,折克行便率領部隊停留離宥州不到六十裏的地方。

但所有人都識趣的沒有對此發表任何意見,因為折克行親自統率的部隊,不僅僅包括飛騎軍與河東蕃騎,還有雲翼軍——雲翼軍參預這次行動本身,就代表了小隱君的態度。而當他們在拱聖軍離開宥州後秘密接管宥州時,赫然發覺大名鼎鼎的環州義勇在何畏之的率領下,已經從保安軍秘密抵達洪州。能夠調動環州義勇這樣特殊編制的軍隊的,整個陜西現在只有一個人!借口是冠冕堂皇的,連主帥石越也在“關心”拱聖軍的安危。然而知情者都知道,在折克行的謀劃中,拱聖軍與鹽州一起,已經被當成平夏戰局的大誘餌。

而在符懷孝回到宥州休整的那一天,振武軍第三軍與飛武軍第三軍等夏州城的宋軍步軍主力與輜重部隊,也開始大搖大擺的公開向西進發。在表面上,他們每天走不到三十裏,而步軍主力與輜重是同時前進的,但暗地裏,振武軍第三軍與飛武軍第三軍,以急行軍的速度,晝夜兼程,一日一夜走一百二十裏,只用了三天的時間便與折克行率領的騎軍合兵一處。至此,折克行手中已掌握超過六萬的精兵悍卒。

這六萬軍宋軍,以營為單位分散駐紮在宥州城外三十裏的隱密地區,等待梁永能上鉤。而只派環州義勇以教閱廂軍的名義守衛宥州附近,控制城門關卡與各處通道,便四處巡查,防止梁永能的細作走漏消息。

與此同時,在鹽州以南,西討行營都總管司更是出動了三個軍的兵力,隨時準備從歸德川進兵,強攻蝦蟆寨、橐駝口,進逼鹽州,策應折克行。

西討行營都總管司的意圖已經非常明確,便是要一戰而抵定平夏局勢。

但是事情總有意外,沒有人想到拱聖軍會被梁永能一口吞掉。萬一梁永能打完就跑,讓魚兒吃了餌卻沒釣到魚,平白折了拱聖軍,不僅僅對士氣是嚴重的打擊,而且會鼓舞西夏士氣,使許多部族立場更加搖擺,平夏戰局有可能陷入更加讓人尷尬的僵持當中。

而且……勝利者固然不會被指責,但是,以拱聖軍的特殊地位,故意使之陷入危局而導致全軍盡墨,已經會得罪一大批人,更何況這種犧牲還變得毫無價值,這豈非是招人忌恨之時還授人口實?

此時許多將領懊惱與擔心的,並不是戰局。而是在盤算著將來可能在汴京發生的事情。無論是石越還是種古、折克行,肯定都沒有料到拱聖軍會全軍覆沒。探馬的情報,的確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沒有人敢隨便開口說話,越是階級高的將領,越是擔心自己的話將來便成為取禍之由。

折克行虎距於帥椅上,不動聲色地望著滿帳噤若寒蟬的將校。

他的確沒有料到拱聖軍會敗得如此快,如此慘。雖然這個情報還有待證實,但是以他多年的經驗,他知道結果也不會好到哪裏去。但折克行此時卻根本沒有把將來可能招到的報復放到心上。事情既然做了,便不怕承擔後果。如果能夠全殲梁永能的平夏軍,便是讓他將上三軍一起葬送在這裏,他折克行也不會皺一下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