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安漢當年一觸龍 第五節(第2/5頁)

不過,這些當然沒有必要讓唐康知道。

“這個柴遠,似乎與石相有關。”文煥一面說,一面觀察著唐康的表情,但唐康卻並無驚訝之色,“此君是後周柴家的後代,不過既非世宗後裔,亦非國賓崇義公一系,而是世宗胞弟柴華一脈。”

不想此事唐康卻面露訝色:“國賓崇義公竟不是世宗之後?”

文煥不想唐康竟問起這無關的事,只得搖了搖頭,苦笑解釋道:“當今崇義公實是世宗胞兄之後,倒是高唐柴氏才是世宗一系。”

“原來如此。”唐康心裏忽然有點不舒服,與出身官宦世家的文煥相比,在其他種種方面,他都不會有任何遜色。但惟有在這些譜系典故方面,商人之家出身的唐康,卻是無論如何努力,也比不上的。凡是涉及到這種大族的譜系、聯姻,休說什麽周世宗,便是大名府的那些豪族,他到現在也弄不清楚他們之間錯綜復雜的親戚關系。但那些望族家中隨便一個紈絝子弟,卻能如數家珍的說出來。

文煥自是難以明白唐康的這些心理。

大宋朝不是一個由世家豪族掌握的國家,即使也存在所謂的名門望族,大多數也是依靠族中子弟能代代考上進士才能維系,只要子孫不爭氣,家族便可能迅速衰落下來,因為中進士或者不中進士,這種事情似乎是能傳染的——族裏有一個人考上,往往就好幾個兄弟都會考上;而只要有一代沒人能考上,便可能幾代都考不上。因此,即便出身於官宦之家,文煥亦沒有世家子弟的自覺。更何況以他的經歷而言,任何驕氣,都早已在西夏做“叛逆”之時,磨得幹幹凈凈。如今的文煥,根本不可能再有任何虛榮的想法,對他來說,能夠回到國內,讓家族恢復名譽,已經心滿意足。

“此君似乎並不愛出風頭,他的生意做得不小,但是卻沒幾個商賈知道他……”文煥又將話題帶回正軌,“至少我認得汴京、大名、杭州的幾個大商賈,便無一人聽說過的他的大名。”

不露富的商賈所在多有,這並不算奇怪。

“但可以肯定,石相認得柴遠。他是青白鹽的一個大鹽商,雖然很少露面,但青白鹽當年便是石相主持,而據說他這兩年曾多次出入相府。”

唐康忽然瞥了文煥一眼。

文煥這才覺察到自己的話裏有毛病,他連忙又解釋道:“這是別處的情報。”

職方館可沒有膽子隨便監視國內官員,更何況那是堂堂右相府。但通事局並無此顧慮,實際上職方館在遼國也這麽幹,在衛王府四周布置一兩個探子,記下出入衛王府的各色人物……不過這並非一件容易做到的事,職方館的探子便不敢每日都去,但他們亦不可能為此花費太多的人手——職方館並不充裕。因此,文煥不知道是應該感嘆通事局幹得不錯,還是應當罵職方館太飯桶……如果哭窮的話,怎麽樣也應當是通事局先哭才對。

不過唐康並沒有糾纏此事。

“你的意思是柴遠實際是家兄差去的?”唐康皺眉道:“而此事連職方館亦不知情?”

這可不是我的判斷。文煥沒有把這話說出來,“或許是在下階級不夠高。”這不算假話,至少樸彥成就不歸他管,如今駐遼使館那邊,幾乎要另立一套人馬,與河北房分庭抗禮了。

“只怕不是因文郎階級不夠高。”唐康搖著頭,“他姓柴應當只是湊巧,但派他去遼國卻又是何目的呢?”

“文郎可知柴遠到遼國後,除了樸彥成,又見了何人?”

“那可真不少。”文煥笑了起來,“無幹緊要的不說,亦不知他用了什麽法子,四蕭王他便見了三個。”

唐康吃了一驚,“看來此君亦非泛泛之輩。”

“在下不知道他給三蕭王灌了什麽迷湯,能查到的是他給四蕭王各送了一份厚禮,但那份禮物,似乎尚不足以令蕭禧四日之內,三次接見他;更不足以讓蕭佑丹與他談了足足半個時辰之久的話。”文煥笑道。從這個角度說來,範翔的樂觀,也許是有道理的。

“如此說來,若這柴遠果真是家兄所遣,那他竟是個說客?”唐康訝然道,“叫一個商人做說客?”

他再次重重的搖了搖頭,“那章惇呢?”

“章惇的使命倒是極清楚。”文煥回道:“他除了告知遼人皇上登基,太皇太後垂簾以外,便是負責與遼人談判密約。”

“密約?”

“章惇將責問遼主為何大舉聚兵,要求遼主表明態度,立刻撤兵。若遼主肯維持兩朝和好,朝廷願意給契丹一些好處,包括每年格外以十貫一頭的價格向契丹買牛五萬頭,以一貫三百文每口的價格買羊二十萬口;以絹每匹八百五十文、紬每匹七百文的價格,每年各額外賣給契丹十萬匹;此外賣給契丹的還包括茶、香、礬、砂糖若幹……大概來說,買契丹牛羊,皆用汴京之市價,而賣給契丹之絹、紬、茶、香、礬、砂糖等物,則皆是朝廷和買價格,平均較之市價要低五成不止。且雙方約定可在雄州交割,若算是運費——只怕當年給契丹的歲賜,亦不過如此,只不過較之歲幣掩人耳目。惟一可安慰者,朝廷諭令章惇,此約只以五年為期,五年之後,兩朝需另行續約……”文煥語氣中的不滿,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