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河潼形勝寧終棄 第四節

紹聖七年六月一日。

這一天,宋朝太皇太後高太後應允了右丞相石越的建議,拜樞密使韓維為左丞相、吏部尚書範純仁為樞密使,而以石越為右丞相兼河北、河東、京東三路宣撫使,奉詔送於長景門外。

同一天,詔令以河東轉運使章楶、京東轉運使蔡京為宣撫副使,兩府在河東、京東各設都總管司,受宣撫使司節制。

根據石越的建議,河東路設河東行營教總管司與雁代、太原都總管府,分別以府州知州兼河東蕃軍都指揮使忠武將軍永安侯折克行、河東路轉運使章楶、觀文殿大學士判太原府建國公呂惠卿為都總管;京東路設齊州都總管府,以齊州知州宋球為都總管。河北路則設前軍、左軍、右軍、中軍四個行營都總管司,另外改北道都總管府為北京都總管府,一共是五個都總管司。五個都總管分別是:前軍行營都總管忠武將軍姚兕、左軍行營都總管遊騎將軍慕容謙、右軍行營都總管定遠將軍田烈武、中軍行營都總管寧遠將軍王厚、北京都總管大名府知府孫路。

在西軍老將凋零之後——到紹聖七年,不僅僅李憲、種古、種諤、種誼、劉昌祚等石越曾經信用、重用的西軍名將皆已故世,如燕達、宋守約、曲珍、高永能、苗授、王君萬等這些或因為反對軍制改革而被有意調離西軍、或因為另受重用——或入典宿衛,或歷官樞府,或管軍三衙……總之因各種各樣的原因錯過了熙寧西討,但卻仍在西軍中威名素著的將領們,此時也已大多不在人世。如本是西軍中屈指可數的勇將高永能,軍制改革後入典宿衛,然後歷任天武、捧日諸軍,官至侍衛馬軍司副都指揮使,紹聖七年雖然仍在人世,卻已經七八十歲,早已致仕多年。

甚至,連與石越頗有嫌隙的高遵裕,此時都已去逝了……而在紹聖七年,被石越委以重任,出任中軍行營都總管的王厚,在熙寧西討之時,卻不過是李憲的副將而已。

盡管平定西南夷之亂,王厚立下了功勛,但當面對與遼國這樣的傾國之戰時,若不設宣撫使,王厚的資歷根本就鎮不住河北諸將——他的官階,不僅遠遠低於姚兕,甚至還不及田烈武;而以軍中最重視的派系來說,雖然許多的西軍將領都出自王韶、李憲門下,但在伐夏之後,西軍卻可以說是四分天下:王韶、李憲一系的將領固然不少,但種家、姚家以及一些派系色彩不濃的將領,也能各成一派。

種家“三種”雖故世,但種建中進入樞密院,種樸、種師中各領一軍,其余如田烈武,吳安國輩,皆出自種家軍,種家可謂勢力仍存;姚家不僅“二姚”還在,各領禁軍,姚兕的兩個兒子姚雄、姚古,也頗有出息,姚雄如今已積功官至振威校尉,橫山蕃軍副都指揮使兼左軍都指揮使,姚古也在拱聖軍任營都指揮使,姚家已有後來居上之意;此外如賈巖、張蘊等後起之秀,皆不可小覷。

這些西軍將領,沒有誰會安安份份聽王厚調遣或者配合他作戰。

河北五個都總管中,姚兕不用說,田烈武雖然曾經是王厚的部屬,但如今卻是今非昔比,官位比王厚還高——縱然田烈武樂意聽王厚的,這中間也免不了會有芥蒂。孫路官位與王厚表面上都是正五品下,但孫路是文資,王厚是武資,算起來,他還是比王厚高一階……算來算去,也就只有慕容謙比王厚官小點。

而且,這個中軍行營都總管,免不了還要指揮前來河北參戰的殿前司諸軍。

因此,石越這個安排,是頗受質疑的。

雖然大宋的確有“官以委能”的傳統,將品秩較低但能力出眾的人放在更加重要的位置上是司空見慣之事,但這並不代表當事人不需要面對因此而來的種種麻煩。

尤其是在禁軍之中。大宋的武官們聽文官的差遣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但若大家同是武官,資歷官階之類的,仍然是要擺一擺的。

但是石越仍然堅持己見,眾人也只得聽從。畢竟有了石越出外領兵後,河北諸將倒也不至於敢公然抗命。

不過,此時,在高遵裕死後繼任瀘州知州,一直留在益州監視、鎮壓西南夷的王厚,尚在奉命而來的路上,因為王厚在西南夷之亂平定後,並未典領禁軍,直到五月初旬,樞府才想起征調王厚與戎州知州何畏之——後者雖然屢立功勛,但卻是獻策不用、官至昭武校尉便無論如何也升不上去了,雖然幾個兒子都受蔭官,兩府甚至讓他去做親民官,也算是少有的優待,但對何畏之來說,卻始終是郁郁不得志……當日征調王厚與何畏之,本意是想讓二人入樞府參議軍機,如今倒也算歪打正著。

而另一個都總管慕容謙,平定西南夷之亂後,遂調至銀州,任銀州知州兼橫山蕃軍都指揮使,此時統率著他麾下一萬五千人馬,剛剛走到新安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