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與昔一何殊勇怯 第七節(第3/6頁)

田宗鎧驚訝的問道:“也做過宰相?原來李衛公也拜過相麽?是樞密使麽?”

仁多觀明笑道:“非也,那時還不曾有樞密使這官,唐太宗時武人亦可以做宰相。”

這劉延慶與田宗鎧二人卻是從未聽過,當下都不勝艷羨。不過羨慕歸羨慕,田宗鎧想了想,還是說道:“怪不得唐時有藩鎮之禍,說書的也說五代百姓之慘。家父時常說,武人便連親民官,最好也不要做,還是專心帶兵好。果然還是本朝之制,遠勝於唐。”

劉延慶與仁多觀明亦點頭稱是。

仁多觀明雖然年方十五,又是黨項人,但仁多家自入宋以後,便生怕宋人瞧不起自己,家中子弟,除了習武之後,更要延請名師學文,如仁多觀明,自小便出入白水潭,所拜的老師,莫不是當世大儒,加之他天資聰穎,因此頗有些學兼文武的模樣,仁多保忠雖然不指望他能中進士,但其學問比起劉延慶、田宗鎧之流,真有天壤之別。

三人又扯些閑話,吃飽喝足,方打算起身。仁多觀明突然瞧了一眼廟中的關公,忽發奇想,笑道:“難得我三人在此相聚,此處又是關公廟,何不便在此處,結拜為異姓兄弟?”

自五代以來,軍中結拜,便甚風行。劉延慶自是求之不得,田宗鎧聽了也極是高興,三人便進廟中,拜了關公,敘了排行,方起身離去,繼續送他們的糧食。如此又是一個下午,直到戌初時分,三人才回到營中。

回營之後,劉延慶便隱隱感覺營中的氣氛又有些變化,似乎更加緊張。但他也不以為意,辭了田宗鎧、仁多觀明,自回帳中歇息。方到帳前,卻見孫七正等在帳外,他又看了一眼孫七,怎麽也不相信此人是一氣能開二十四次強弓的壯士,心裏不由搖了搖頭。卻見那孫七快步過來,稟道:“致果可回來了,唐參謀遣了人,讓致果一回營,便速去帳中相見。”

劉延慶一怔,詫道:“可知道是什麽事麽?”

“這卻非小人所知。”孫七稟道,“不過,雲翼軍忙得不可開交,許多人都在擦拭兵器,怕是又要渡河了。”

“這般快法?!”這一日下來,劉延慶盡是聽到些令他驚訝的消息,這時也不敢耽誤,隨便進帳擦了一把汗,便連忙前往唐康帳前聽令。

到唐康帳前,倒未久等,方一通傳,唐康便傳他進帳。進去之後,劉延慶才發覺田宗鎧、仁多觀明都在,唐康正埋首看著一幅地圖,劉延慶行禮參見,他頭都沒擡,只是說道:“劉將軍今日不在,某與姚、種二位將軍已經定策,明晨便即渡河,與韓寶決一死戰。”

唐康這例行公事的一句話,便表示他已經盡到對劉延慶的禮數了。當然,劉延慶心裏也知道,這點點面子,也不會是給他劉延慶的,而是給慕容謙的。他只能訥訥說道:“想不到姚老將軍與種將軍準備得這麽迅捷,左軍行營上下……”

劉延慶話還沒說完,唐康已經打斷他,“不是準備妥當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啊?”劉延慶一時沒有聽懂。

“下午接到急報,陽信侯與耶律信戰於河間,我軍不利。張整的鐵林軍中了耶律信的誘敵之計,若非苗履率宣武一軍增援,從此就沒有鐵林軍了。戰報稱耶律信麾下,有五千黑甲軍,重甲長矛,他們的長矛較鐵林軍的長槍還要長上許多,善於沖陷。遼軍先以輕騎佯敗,誘鐵林軍追擊,然後以黑甲軍出奇不意沖擊,鐵林軍陣腳大亂。若非宣武一軍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直娘賊,到處都是黑衣軍,遼人到底有多少黑衣軍?還各不相同!”

唐康恨恨罵道,又說道:“看起來遼人還有殺手鐧。步軍與之作戰,仍要步步為營,憑著強弩利弓火器與之相抗,劉將軍回去後,也要請橫山蕃軍多加提防。”

劉延慶口頭應是,心裏卻是苦笑。橫山蕃軍可不是禁軍,哪來的強弩和火器?

“陽信侯已經退回河間府,這番失利,想要奪回君子館,扼制官道,便已是水中月、鏡中花。何畏之收得了樂壽,卻又按兵不動,我看河間諸將,根本是在搖擺不定。想擊敗遼軍,奪回君子館,控制官道,力有不足;欲擊饒陽而置遼主、耶律信不顧,又心有不甘。如此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唐康若不是顧忌著田烈武這層關系,早已經破口大罵,“某與姚、種二公相議,皆以為欲以河間之兵留遼主與耶律信,難矣。求人不如求己,倒不如我們自己死戰,若得渡河,牽制住韓寶,則遼主與耶律信終亦不能棄之不顧。”

唐康說到這裏,突然擡頭,一雙銳利的眸子盯著劉延慶,惡狠狠的說道:“明日一戰,有進無退!姚老將軍要親率先鋒渡河,唐某要鎮守中軍,不能為先鋒,然為鼓舞士氣,劉將軍與我麾下諸校尉,皆要入先鋒營,為士兵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