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烽火連三月(1937年7月~10月) 南苑之痛

1937年7月8日,國民政府外交部長王寵惠(1937年3月接替張群)緊急約見日本駐華大使提出抗議。

王寵惠,廣東東莞人,甲午戰爭那年,考入天津北洋西學堂(天津大學),後留學美國耶魯大學,成為民國時代最著名的法學家之一。“民國範兒”最大的特點之一就是:學而優則仕,業而優則仕,有一大批學者型和實業家型的官員,先看個單子:王寵惠、王世傑、顧維鈞、吳鼎昌、陳光甫、張公權、翁文灝、朱家驊、王雲五、羅家倫、蔣夢麟、俞鴻鈞、吳國楨、張厲生……其中,翁文灝是中國第一個地質學博士,朱家驊是著名地質學家,王雲五是商務印書館總經理,羅家倫是中央大學校長,蔣夢麟是北京大學校長,陳光甫和張公權是銀行家,另一些人如俞鴻鈞、吳國楨、張厲生屬於名重一時的才俊。

對於王寵惠來說,也確實是老資格了,在北洋時期就出任過內閣總理,年輕時還跟民國另一外交奇才顧維鈞參加了九國華盛頓會議,那一代人突出的學識與外交才華,給西方人和日本人留下深刻印象。

七七事變爆發後,中共中央在延安發出《中國共產黨為日軍進攻盧溝橋通電》,並致電蔣介石,表示紅軍將士願與國民黨達成諒解,接受國民政府的統一領導,共赴國難。

此時,蔣介石在廬山。

“西安事變”後回國的汪精衛(當上了中央政治委員會主席)也在廬山。

軍政部長何應欽在四川整軍(將川軍劉湘的部隊國軍化),跟隨何去的還有顧祝同(保定陸軍軍官學校6期,江蘇漣水人)。正在上升中的軍政部次長陳誠(保定陸軍軍官學校8期,浙江青田人),也在廬山。坐鎮南京的要人,此時只有國民政府主席林森和軍事委員會的一些委員。

聽到事變的消息後,蔣介石在廬山下了一道命令:

命令孫連仲(行伍出身,河北雄縣人)第26軍立即向保定一線集合;龐炳勛(東北測繪學堂,河北新河人)第40軍一部向滄州集結;萬福麟(行伍出身,吉林農安人)第53軍向北平以南的固安、涿縣一線前進;高桂滋(陜西講武堂,陜西定邊人)第84師前進到北平西北的懷淶;中央軍湯恩伯(日本陸軍士官學校38期,浙江武義人)第13軍開向臨近北平的南口,並在保定設置行營,以徐永昌(陸軍大學4期,山西崞縣人)為主任、林蔚(陸軍大學4期,浙江黃巖人)為參謀長。隨後,又補充了一個命令:把中央軍捷克式野戰炮第7團北調保定,歸孫連仲指揮。

命令下去後,蔣介石一驚,想起在山東老家的宋哲元來了,於是立即給宋發電報,叫他趕緊到保定調度,不要再回北平!他怕宋哲元跟日本人達成什麽協議。在給宋的電報中,蔣稱:宛平城應固守勿退,並須全體動員,以備事態擴大(在廬山上,蔣先後給宋發了15封電報)。

但宋哲元還真有主意,死活不聽,直接去了天津,拜訪日本駐屯軍司令部。在宋達到天津前,北平市長秦德純一個接一個的電報發向廬山。蔣介石回電,要求其作“必戰”與“犧牲”之決心,積極應對事變。但此時,蔣介石對日本人的意圖還不太清楚。

蔣介石在7月8日的日記中寫道:“彼將乘我準備未完成之時,逼我屈服乎。”

廬山緊張,北平那邊兒更緊張。

日本北平特務機關長松井太久郎接到牟田口廉也的電話後,立即向秦德純“交涉”。由於此時宋哲元還在山東老家,負責衛戍北平的第37師師長馮治安正從保定往回趕,北平主事的就老秦一個人,他把電話打到宛平縣長王冷齋那兒,命其查明真相。

王冷齋立即把電話打到宛平金振中那裏。金營長通查後,發現守城士兵沒人開槍,更沒日軍士兵在宛平城內。王冷齋上報情況,秦德純命其跟松井交涉。這時已是7月8日淩晨。

王冷齋趕到日本北平特務機關時,冀察政務委員會負責外交的幾個人已經到了,那邊則坐著機關長松井太久郎、日本顧問櫻井德太郎、輔佐官寺平忠輔以及小秘書齋藤,這幾個人的中國話一個比一個溜兒。

松井說:皇軍士兵失蹤,王縣長想必知道這是多大的事!士兵丟失時,我們演習的清水中隊有可能從背後受到你們的攻擊,你們必須對日軍士兵的失蹤負責!

王冷齋說:你們的演習在深夜,宛平城門早關閉了,難道士兵會飛進城?你們說演習部隊可能受到攻擊,“可能”是個什麽概念?就是你們也不確定,還是你們想象出來的?況且,我方已奉命調查,守軍並未有開槍者,城中更無日軍士兵!

櫻井說:王縣長!你似乎還沒意識到事件的嚴重性。

王冷齋: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