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南京!南京!(1937年11月~12月) 日落中華門(第2/5頁)

在雨花台,岡本的步兵雖然到了,但炮兵還沒跟上來,牛島滿的副官江口八郎向岡本鎮臣傳達命令:現在炮兵還在往雨花台趕,但不要等他們,必須立即發動進攻!

岡本鎮臣是日本陸軍士官學校22期,手下有3個大隊:駒澤貞安少佐第1大隊、高田志道少佐第2大隊、河喜多藤喜少佐第3大隊。雖然他不看好中國守軍的戰力,但要說在沒炮兵支援的情況下硬沖,他也有點含糊。但沒辦法,軍令如山,一個沖鋒,就丟下500多具屍體。

在炮兵上來後,10日淩晨,谷壽夫也到了,他變換陣型,右側為岡本保之的熊本第13聯隊,左邊是岡本鎮臣的都城第23聯隊,長谷川正憲的大分第47聯隊被放在了中間,竹下義晴的鹿兒島第45聯隊的兩個大隊繞過雨花台沿江向下關包抄,剩下的一個大隊為師團總預備隊。

進攻中,最令日軍害怕的是密集的地雷陣地,走著走著日軍就一個個飛上天。而重迫擊炮的遠程打擊更令日軍膽寒。

再靠前,就是機關槍的火力。

在雨花台,日軍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巨大代價。

第88師的代價更大:這個師的4個團,除一個團長無恙外,其他7個正、副團長全部殉國,團長如此,營、連一級更別提了。

12月10日,南京環城炮火聲震天。衛戍副司令羅卓英登上中華門督戰,鼓舞士氣,對部下說:南京為我國首都,又為總理陵寢所在,不戰而棄,誠為革命軍人的恥辱!我將士須同仇敵愾,與暴日決一死戰。人終有一死,我們葬身鐘山之下,必為後代敬仰。

日軍那邊沉寂了一會兒,沒多長時間,便有十幾輛坦克開過來。掩體裏的戰防炮這時候發揮作用,集中火力打向日軍坦克,有四五輛坦克被打中。

但日軍過來的,足有一個戰車隊,其他七八輛坦克繞過被打中的,繼續向前開進,中國陣地上的掩體受到坦克炮擊。

見此情形,朱赤手下的一個班長帶著兩名士兵從戰壕內匍匐而出,他們腋下夾的是捆在一起的手榴彈。三名戰士一點點接近了日軍的坦克。坦克的炮聲震耳欲聾。三名戰士冒死貼住坦克,在坦克的履帶旁拉響手榴彈,日軍又有三輛坦克報廢,而那三名戰士也為國捐軀。

雖然中國陣地這邊傷亡不小,但日軍的坦克最終還是被打了下去。谷壽夫沒辦法,只好等飛機增援。日機呼嘯著出現後,雨花台陣地遭受了滅頂之災。因為雨花台頂部地勢平坦,日機極容易捕捉目標,往復盤旋的轟炸使第88師傷亡慘重,由此漸漸不支。

到12月12日正午,朱赤的陣地被突破了。在坦克的掩護下,背著行裝包、穿著大衣、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的日軍,亂叫著蜂擁而上。

戰士們的彈藥幾近打光,最後一輪手榴彈扔出去後,日軍又倒下一大片。然後是白刃戰。朱赤同時被三名日軍的刺刀刺中,鮮血從嘴裏噴出。朱赤怒目而視。團長韓憲元在擊斃了兩名日軍後,回頭看見朱赤中刀,大喊一聲“旅長”,在沖過去時被日軍的子彈擊中。

投黃埔軍校前,朱赤曾當過教師,從軍後也沒放下對學術的鉆研,既精於中國典籍,又深通西方哲學,如果沒有戰爭,也許最後他會做教授,但家國有難,先戰上海,再戰南京,至此殉國。

在另一翼陣地,高致嵩率部也陷入最後的反擊,身中數彈,血染雨花石。

高致嵩和朱赤是黃埔軍校3期的同學,最後攜手以死報國了。

在雨花台,和朱赤、高致嵩一同捐軀的,還有多名將校:副旅長華品章(黃埔軍校4期,四川西昌人)、團長韓憲元(黃埔軍校3期,海南文昌人)、營長符儀廷(黃埔軍校6期,海南文昌人)、作戰參謀趙寒星(黃埔軍校3期,浙江臨海人)……

雨花台陷落後,第264旅副旅長廖齡奇(黃埔軍校4期,湖南祁陽人)率兩旅殘部向中華門撤退。就這樣,12月12日午後,南京最大的城門中華門暴露在谷壽夫眼前。

中華門高超過20米,甕城中築有藏兵洞27個,是南京最堅固的城堡。遠遠望上去,正門上方赫然寫著四個大字:誓復國仇。

日本人看到了麽?

南京城墻前有護城河,護城河跟南京城墻間有20多米寬的空地,這當中又挖了多層戰壕,並設有鐵絲網。

中華門一線的城墻上,密密麻麻地布滿彈痕,城樓和城墻外街道兩旁的建築物都在燃燒。在城頭上,中國守軍布置了30多門迫擊炮,每隔50米,就放著一挺捷克式機槍。第88師師長孫元良和參謀張柏亭、補充旅旅長吳求劍(黃埔軍校3期,湖北黃梅人)坐鎮城頭。

雨花台陷落後,為提防日軍偷襲,孫元良叫人把護城河上的橋炸毀,退到城下的廖齡奇殘部沒法進城,只好邊打邊往下關方向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