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烽火南潯路(1938年6月~1938年10月) 馬當要塞是怎麽丟的(第2/6頁)

杜隆基笑,說:“可能麽?人家才不管你工事是不是剛脫模。”

工程師傅方衡、沈鳴榮曾參與設計和修建江陰要塞,聽到這裏不禁黯然,說:“當初鬼子攻下江陰,殺戮無算,南京劫難,世上僅有,我們羸弱啊,日本人就必要置我們於死地而後快嗎?”

杜隆基神情一下子嚴肅起來,說:“所以要抗戰,為自己,也為後代。”

早在6月17日馬當要塞前方江面就發現敵情了。當日,杜隆基在長山陣地的觀測所用高倍數望遠鏡發現封鎖線和布雷區外的東流一帶江面出現3艘日艦,周圍是些小艇,艇上日軍用火炮胡亂發射,有的水雷被擊中,掀起二三十米高的水柱。杜隆基長期供職於海軍,僅憑聲音判斷,就知道敵人當在要塞外30000米左右。但隨後幾天,日艦沒有更大的動靜。

日軍似乎在等待什麽。

6月23日,李蘊珩命令,所有學員到馬當鎮參加轉天早8點舉行的結業典禮。

就這樣,第16軍排長以上軍官都在前一天來到馬當鎮,包括守香口到東流灘塗的第16軍的那個團,從排長到團長都走了,整個陣地的最大部隊長是班長。

上尉以上的軍官都有請帖,杜隆基也收到一份,但鮑長義已經命令部下任何人不得參加,所以23日午後他只是看著不少第16軍的軍官結伴從陣地前的公路上經過,去參加轉天早晨的典禮。

當晚,陸戰支隊第2大隊長金寶山到指揮部找到鮑長義。兩個人都是從青島撤下來的,私下裏關系也很好,金寶山問:“長山守得住麽?”

鮑長義說:“不是守得住守不住的問題,我們要做的,是要鬼子多扔下點屍體。”

金寶山覺得是這個理兒,說:“這個時候16軍還搞什麽結業典禮,排長以上的軍官都去馬當鎮了,陣地群龍無首,尤其是香口到東流一線,鬼子要趁機登陸怎麽辦?”

鮑長義只是一口一口地抽煙,最後擡起頭,說:“事情已經這樣,管不了那麽多了,我們只要嚴守住自己的陣地就好,你早些回去休息,也許惡戰明天就來了。”

金寶山就要出門的時候,鮑長義在身後大喊道:“媽的!李蘊珩這個混蛋就應該上軍事法庭!”

6月24日天蒙蒙亮,在隱約的槍聲中,鮑長義醒了。最近一段時間太過緊張,他甚至一時不能確定那槍聲是來自夢裏,還是現實中。他立即起身,帶著衛兵視察陣地,提醒弟兄們隨時作好戰鬥準備。

鮑長義在望遠鏡裏注視著江面的敵情。

當把望遠鏡轉向香口陣地時,發現情況似乎不對。盡管距離很遠,還有霧氣,但仍注意到在香口陣地活動的部隊身著模糊的黃色軍裝。

他腦袋頓時大了一圈。

隨後鮑長義給駐紮在香口的第3總隊第1大隊打電話。

兩個陣地每天都聯系一次。但那邊已經沒人接聽了。又跟防守在那裏的第16軍的那個團聯系,還是聯系不上。鮑長義知道情況不妙,立即把偵察員派過去,沒多久,偵察員回來報告:香口滿大街都是日軍!有陸軍士兵,也有海軍陸戰隊!

鮑長義一閉眼: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守備香口的第3總隊第1大隊在日軍突襲下已全部戰死。其側翼的第16軍那個團是否進行了支援?一想到該團排以上軍官此時正在馬當鎮參加那個莫名其妙的典禮,鮑長義就怒火中燒。在命令士兵立即作好戰鬥準備的同時,他把電話打到馬當要塞司令部,值班士兵說司令王錫燾去參加結業典禮了;電話打到馬湖區指揮部,也沒人接聽。沒辦法,鮑長義只好通過無線電,聯系位於武漢的江防要塞守備司令部,司令謝哲剛接報後大吃一驚。

霧氣散盡,香口的日軍已盡收眼底。

從香口逃出來的兩名士兵證實了日軍在淩晨4點強行登陸,襲擊了守備部隊,由於團裏排以上軍官都去參加結業典禮,被襲下,士兵大亂,沒組織起有效抵抗。而江防第3總隊第1大隊也幾乎都戰死了。

波田在6月24日率軍登陸前,已在江面徘徊多日。選擇24日登陸顯然是拿到了李蘊珩在此日上午集中大小軍官搞結業典禮的這個情報。還能叫人說什麽呢?除了一聲嘆息外,有的便是哭笑不得。這樣不可思議的事之所以發生,並不能僅用偶然性來解釋。這甚至不是一個涉及智力和常識的問題,而跟一個國家的現代程度有關。

日軍占領香口後,立即在旁邊的香山布置炮位,攻擊對面的長山陣地。

香山比長山高,但狡猾的日軍沒把炮位設在香山頂,而是隱蔽在反斜面,這給長山陣地的中國炮兵的回擊造成麻煩。前面說過,守衛長山的部隊來自海軍,以前只是在軍艦上掌控艦炮,對間接瞄準不怎麽熟悉,雖然此前練習了一段時間,但真打起來,在測量日軍目標上仍不時出現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