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寒冬將至(1938年7月~1938年11月) 東京又改主意了(第2/3頁)

當然,這只是事後的看法,日本人也不是神仙,他們在戰術上犯點錯也沒什麽奇怪的。

武漢陷落了。在當時的日本人看來,攻占武漢的性質跟攻占南京一樣。但東京的軍政達人們這一次稍有矜持,在武漢陷落前動員和設計遊行時,想好的主題詞是叫全體國民“感謝前線的皇軍將士”,同時在精神上做好“繼續勇往邁進”的準備。也就是說,到了武漢會戰後期,他們似乎已經意識到這個城市陷落的作用似乎沒有想象的那麽大。

很快不妙的感覺就變成了現實。

武漢陷落後,仍沒出現他們預想的場面:中國人打不下去了,前來求和,接受日本的條件。

這樣的場面沒出現。

東京有深深的挫敗感。

雖然居住在狹小國土上的他們喜歡遼闊的土地。當初打武漢,當然不是僅僅為了得到一座城市。

正如前面所說,武漢攻略的初衷是為了盡快迫降中國。在武漢陷落且打下廣州後,把海外交通線一封鎖,迫降中國在日本人看來有一定的可能性。可以說,日本人是下了賭注的。日本集中軍力,就是想年內把一切搞定。

結果仍是事與願違。

會戰結束後,那位親王指揮的第2軍被撤銷,司令部全體回國,所屬部隊轉歸岡村寧次第11軍。

東京的反思從陸軍參謀本部戰爭指導課的堀場一雄(日本陸軍士官學校34期,愛知縣人),站在辦公室一角朝樓下看的那一刻開始。他捏起窗簾,看到這樣的情形:“國民狂喜,祝賀行列從宮城前至三宅坂(陸軍省和參謀本部所在地),日夜不停。”

堀場後來著有《“中國事變”戰爭指導史》,在書裏,這位少佐以洞察世事的高人語調總結道:“歡呼萬歲之聲在戰爭指導當局看來只不過是留下了哀調。”在那批參謀中,堀場是個類似於河邊虎四郎的角色,一直顯得憂心忡忡。太平洋戰爭爆發後,他一度在南方軍做高級參謀,跟和知鷹二、岡本清福、綾部橘樹等人做同事。

上級交給他們戰爭指導課的任務是,在國民“持旗提燈”的狂歡中,引導人們意識到攻占武漢並不是戰爭的終點。但最終戰爭指導課成為了看熱鬧的人,在這方面沒能發揮更多的作用。而外面的市民們哪裏知道中日戰的玄機所在?絕大多數人還真是都認為:這一下子,戰爭就結束了!中國垮掉了!

事實呢?

武漢是10月27日完全陷落的。在此一周前,廣州實際上就已經被打下來了。

當時中國的外援線有三條,一是西北蘇聯那邊,一是西南緬印那邊,再就是南方線,物資經香港運到廣州,再從廣州運抵內地。

廣州一失,等於斷了一條。把沿海所有重要城市都拿下,不由得你不降,不由得你不坐在談判桌那一邊。這是日本人的想法。由於登陸船只和兵力不足,東京本計劃攻占武漢後再進行廣東攻略,但沒想到武漢會戰打起來沒完了,一時結束不了,在這種情況下,8月底,大本營決意進行武漢會戰的同時出兵廣東。

由於廣東攻略會涉及英國人的利益,所以日本為此專門開了禦前會議,除了陸軍和海軍的要員外,外務省的人也來了。

海軍力主同時拿下海南島,但遭陸軍反對。

關於廣州攻略,東京是非常審慎的。這種審慎指的是他們似乎預想到了戰役的殘酷性。按東京的判斷:中國越往南,反日情緒越激烈,廣東是他們眼裏的另一個反日中心。所以為了“安全起見”,大本營特意指派在徐州警備的第5師團和在上海集結的第18師團兩支強力部隊為廣東攻略的班底。同時,命令在東北的第104師團隨時待命,一旦兵力不足就填進去。

後來的事實證明日軍過於謹慎了。

1938年9月19日,負責廣東作戰的第21軍成立,“二二六兵變”時同情叛軍的古莊幹郎中將出任司令官,指揮3個師團蟻集大亞灣。10月上旬,第21軍下轄第5、第18、第104師團分別從青島、上海、大連出發到達澎湖。12日,第18師團繼在杭州灣登陸後,又在大亞灣登陸。

廣東屬於第4戰區,有14個師的兵力。武漢會戰爆發後,蔣介石抽調了7個師援助武漢戰場。對於日軍在武漢會戰期間打廣州,是完全出乎蔣介石意料的。按他的判斷,這時候日軍不可能再有兵力在華南大規模登陸。所以在10月初,還在往武漢方向調兵。

古莊幹郎面對的中國軍主力是余漢謀的第12集團軍(四個師又兩個團)。為了策劃廣州作戰,古莊很認真地搞了一個由惠州向廣州進行大迂回的行動,因為他認為自己面臨的必定是淒苦之戰。實際情況出乎他的意料,從12日淩晨登陸到21日沖進廣州,日軍只用了9天時間,此時武漢還沒陷落。所謂:“余漢無謀,吳鐵失城,曾養無譜,陳策失策。”當時虎門要塞司令是陳策,廣州市長吳鐵城(仗打起來,跟一個市長有什麽關系呢),廣州衛戍司令余漢謀。戰後日本人稱:在其他戰場,廣東部隊非常善戰,在他們的“本土”,卻似乎“缺乏戰意”。廣州之戰遠比想象得糟,重創日軍的期待沒有成為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