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繼續抗戰(1939年3月~1939年10月) 首戰長沙

隨棗會戰期間的1939年5月,日蘇在諾門坎再次爆發沖突。從5月打到9月,戰鬥激烈程度和規模是一年前的“張鼓峰事件”不能比的。

事情是這樣的。

偽滿洲國跟蒙古的邊境有一段大致以哈拉哈河為界,但有爭議。

5月4日,蒙軍進入東岸放牧,被偽滿士兵驅回西岸。前者發起反擊,攻下後者的哨所。得報後,駐海拉爾的日本關東軍第23師團(來自熊本)立即派出一個先遣隊趕往出事地點,接著對蒙軍守備地點發起進攻,將之打回西岸。

事情當然沒完。

偽滿洲國背後是日本,蒙古背後則是蘇聯。根據兩國協定,蘇軍立即出動。

關東軍也不示弱。此時,位於關東軍作戰指揮中心的,是兩個“小人物”:一個是作戰課作戰班班長服部卓四郎中佐(戰爭期間,先後兩次出任位於指揮中樞的陸軍參謀本部作戰部作戰課課長),一個是愛制造禍端的參謀辻政信少佐。

他們先是叫小松原道太郎(日本陸軍士官學校18期,神奈川縣人)獨自率領第23師團增兵諾門坎。後來發現不行,又派第7師團一部增援。戰事越發激烈後,緊急調第13師團長荻洲立兵為關東軍第6軍司令官,統一指揮諾門坎日軍各兵種作戰。

但依舊不管用。

從服部卓四郎和辻政信謀劃的作戰方案看,顯然低估了蘇軍的戰力。

以朱可夫為最高指揮官的蘇聯紅軍,在自開戰後,往諾門坎地區運送了18000噸炮彈、7000噸燃料,集結的坦克和裝甲車達到844輛,作戰飛機515架,大炮542門。打到半程後,日本人看著手裏那點可憐的坦克、飛機和大炮,開始傻眼了。

這種情況下,東京軍部計劃調山海關內的第5、14兩師團增援,而位於關東軍戰鬥序列的第2師團和第4師團已趕往火線。但最後時刻,增兵再打這件事被大本營制止,進而向蘇聯請和。

日本先低頭。

這一戰結束後,關東軍司令官植田謙吉、參謀長磯谷廉介、第6軍司令官荻洲立兵、第23師團長小松原道太郎等全部被拿下,勒令退出現役。但是,策劃作戰的服部卓四郎和辻政信卻沒什麽事,只是被調走而已。

“對這兩個人的處分僅此而已。責任均由指揮官和幕僚長擔任,與參謀無關——這就是陸軍的原則。”[3]結果是,日美太平洋開戰前,服部卓四郎被提升為陸軍參謀本部作戰課長,辻政信又跑到服部身邊做參謀,兩人與作戰部長田中新一組成所謂“開戰三人幫”,在參謀室裏策動了太平洋戰爭的第一幕。

一年前“張鼓峰事件”爆發時,蔣介石還寄希望於日蘇大打。這一次激戰諾門坎,他同樣寄予希望,只是最後他同樣失望了。

不過,就在諾門坎之戰的尾聲,歐洲局勢驟變!

1939年9月1日,納粹德國閃擊波蘭,隨後英、法向德國宣戰,第二次世界大戰驟然爆發!

這並非全部的變數所在。

往前推一周,諾門坎大戰最激烈時,希特勒跟斯大林簽署了《蘇德互不侵犯條約》。日本人頓時有一種被出賣的感覺。

德意日三國同盟是一年後的1940年秋簽訂的,但在三年前的1936年,日德還簽訂過一個針對蘇聯的《反共產國際協定》。這個協定裏,有這樣一條:“締約國任何一方未經對方同意不得與蘇聯訂立違背此協定的條約。”現在,德國人沒跟日本人打招呼,就擅自跟蘇聯人簽訂了《互不侵犯條約》,等於說把東京給騙了。可面對強大的德國,處處以德國為師的日本,又沒資本發作,只能跟個受氣的小媳婦一樣咬嘴唇、甩辮子。

在這一系列錯綜復雜的局勢面前,首相平沼騏一郎終於撐不住了,最後以“歐洲正在發生一系列怪事”為由拍屁股走人。

歐戰的爆發和《蘇德互不侵犯協定》的簽署著實讓東京措手不及。

在此之前,按東京軍部判斷,至少三年後即1942年歐洲才有可能打起來。正是出於上述判斷,1939年春,東京的陸軍中央還弄了個截至1942年的作戰規劃。規劃的基礎是:在1942年,怎麽打贏跟中國、蘇聯同時進行的戰爭。沒想到一切來得如此之快。

1939年的夏末秋初,東京很熱,人人都在談歐戰,這個民族處於一種奇異的狀態:大戰開始了,日本怎麽辦?這是一種集興奮、貪婪、茫然於一體的狀態。

無論如何,1939年的世界是個開始加速瘋狂的世界。

在那樣一個時代,西面是魔獸一般強力的納粹德國,東面是攻擊成性的軍國日本,人類世界何去何從?

美國人還在沉睡,蘇聯人暫時還不想摻合進去,英國和法國在吃到德國人的苦果後,想奮起反抗時才發現:經過二十一年忍辱備戰的德國,在希特勒的掌控下,已武裝到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