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躲來躲去躲貓貓(第3/5頁)

卻沒有殺成,反而惹了一團騷。

諸葛亮和劉備竟然也人間蒸發了,隨之而來的是擂木炮石從山上打將下來,搞得許褚的部隊不能前進。與此同時,山後喊殺聲大震,一時地動山搖。許褚想尋路廝殺,卻找不到廝殺的對象。

這個世界的痛苦也許就是這樣,找不到要出擊的目標。因為有目標才有可能,沒有目標,一切都失去了意義,就如此時的許褚。待山上一切塵埃落定時,許褚怏怏而回,去尋找他的下一個目標——新野。

新野空無一人,整個新野四門大開。曹兵闖入以後,並沒有兵士出來阻擋,城裏也不見一人,已然一座空城了。許褚再次找不到廝殺的對象。曹洪給出的判斷是,這一定是劉備勢孤計窮,所以帶著百姓逃竄去了。

許褚也放下心來,不再提防著什麽——當廝殺的對象一再消失時,任何人心裏都不會時時處處想著他們——人啊,終究是沒有遠慮的動物,求的只是當下心安而已。

曹兵們也個個疲憊不堪,饑餓難耐,忙著奪房造飯,一片殺雞宰鵝添油加醋忙碌的景象。

火。大火。東門驟起大火。

這是初更時分,新野城狂風大作。有守門軍士飛報西門火起。曹仁卻不緊不慢地打了個哈欠說:這一定是軍士燒火做飯不小心,遺漏之火罷了,滅了它,切不可自己嚇自己。

許褚也相信這一點,或者說他寧願相信這一點。整個新野城進來時空無一人,這火不是自己人不小心燒的,難道是天火不成?

他也打了個哈欠。不緊不慢的。但是火起來了。不由分說地起來了。

曹仁的哈欠剛打完不久,守門軍士接連幾次飛報,說新野城西、南、北三門都有火起,看樣子不是軍士燒火做飯的遺漏之火。曹仁這才知道,人世間有些火是不明原因的。它沒有過程,只有結果。就像有些人的出現,驚鴻一瞥的驚艷之後,帶給觀者的很有可能是厄運般的宿命。曹仁急令眾將上馬,看滿城火起,上下通紅,那叫一個艷陽天,不夜城。總之,這一夜的火,比博望燒屯之火燒得更猛,更加的不容置疑。

讓大火來得更猛烈些吧,燒死我之前種種的自大與輕視!曹仁站在新野大火前,呆若木雞,心情復雜,很有陰溝裏翻船的感覺。

當然,許褚也有這感覺。這些曹操的高級將領們自大慣了,以為站得高才能看得遠,殊不知站得高最大的問題是看不清腳下,而絆倒他們的,往往是腳下一些不起眼的小石子。

便想法子突圍。這是大火中的突圍,大火中突圍最大的特點是哪裏沒火往哪裏鉆。便都往東門鉆去了。因為東門沒起火。

沒有人知道為什麽東門沒起火,就像沒有人知道其他三門為什麽會起火一樣,很多人只是依靠本能在擁擠在前行。

前行在奔出東門的路上。仿佛世界末日,而東門則是唯一的諾亞方舟。

諾亞方舟的周圍堆滿了祭品——死者無數。那是軍士自相踐踏的結果。這是生存的殘酷,也是死亡的殘酷。他人即地獄,地獄真是無處不在啊。

少數人沖了出來,沉默的是大多數。大多數人成了祭品。但是這少數人也不是命運的寵兒,因為考驗接二連三。

趙雲沖出來了,糜芳沖出來了,劉封沖出來了,他們帶著部隊先後騷擾一路驚慌失措的曹軍,直把他們趕到白河邊上。

這是四更時分,所謂人困馬乏,曹軍士兵大半焦頭爛額。好在白河看上去還比較吉祥,起碼河水不深,不會淹死人。此時的曹仁感謝命運給他留了個活口,沒有趕盡殺絕,沒有將他一頭悶死。他下令人馬都下河吃水,解解乏,整頓兵馬後再圖將來。一時間白河邊上人相喧嚷,馬盡嘶鳴,充滿了生機和活力。

人要活無數張皮

但是命運是不留活口的。

命運任何時候都不留活口,所謂趕盡殺絕,那是命運的本性。

曹仁不知道,白河其實很深,深不可測,一如每一個人的命運,充滿了礁石和陷阱。現在曹仁看到和體會到的白河,是被做過手腳的白河。

做手腳的那個人是關羽。關羽奉諸葛亮之命,於一天前帶來士兵在上流用布袋遏住河水,致使下流斷水,這樣白河就看上去很淺了。直到四更,關羽忽然聽得下流人喊馬嘶,充滿了生機和活力,便急令手下軍士一齊撤掉水中的布袋,被堵了一天一夜的河水,重新變得水勢滔天,浩浩蕩蕩往下流沖去,沖向那些在下河吃水,充滿生機和活力的曹軍人馬。

結果是可以想見的,少數人逃了出來,沉默的是大多數。大多數人成了祭品。曹仁狼狽不堪地引眾將往水勢不急的地方奪路而走,好歹逃了出來,逃到了博陵渡口,卻又苦命地遇見張飛。如果不是許褚拼命掩護的話,曹仁是不可能活著逃回去向曹操匯報戰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