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怒逐疑跡(第2/2頁)

“現在,你可以把我當成寄托。即使有兒子,沒有我,他也不能跟你一輩子,只有你的夫君,才能陪伴你永遠。”我也泣不成聲。

等她稍微平靜下來,我們免不了還要談起盜墓案。阿藟堅決不相信兒子會做那樣的事,可是,那半枚玉佩怎麽解釋呢?總不成是飛到他身上去的。我又向她敘述了一下何晏生前的供詞,說我之所以確定何晏是盜墓賊,就是因為他的話非常荒誕,和洛陽盜墓賊的伎倆如出一轍,就算他沒有親自去盜掘,至少也是個騙子,是個奸吏。

“你還是像二十年前那樣自負。”阿藟道,“可是我肯定,這次你錯了。你害死了我的兒子,還要用這種言辭來侮辱他嗎?”她不再像當年那樣任性,說這話的時候,她的憤怒完全隱藏了起來,我只看見她的手在顫抖。那雙被生活折磨成雞爪一樣的手,簡直讓我心碎。接下來我只能不斷地勸慰她,向她告罪。

再次平靜下來後,阿藟道:“我覺得晏兒說的話,大部分像是真的。我們家當時確有一戶鄰居,戶人 姓蘇,他生有兩個女兒,都長得端莊標致,特別是那小女兒,尤其美貌。”

說到這裏,我本想打斷她問:“她的美貌,比起你來如何?”但話到嘴邊忍住了,改成“不要停,你繼續說”。她奇怪地望我一眼,道:“大女兒嫁給了一位富有的販繒商人,之後全家就搬走了。小女兒名叫阿娥,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來找晏兒玩,後來長大了,阿娥的母親覺得我們家貧窮,配不上她家,命令阿娥不許來找晏兒。誰知阿娥不聽,她母親一怒之下,幹脆賣掉屋子,舉家搬走。他們搬走之後,晏兒非常傷心,整日郁郁不樂,他說的這些供狀,難道真的會是幻覺,只是因為太想阿娥所致嗎?”

我心頭燃起怒火,那個老媼怎麽如此勢利?若不是她,晏兒也許不會去作奸犯科,也就不會死在我手裏。我既然害死了自己的兒子,就一定要找他們報仇,有仇必報,這是我何敞做事的準則。他們家既然販繒,有些錢財,一定幹過一些作奸犯科的事。如果他們不在交州居住倒也罷了,如果仍在交州,我一定要派遣掾史去羅致他們的罪名,殺了他們全家給晏兒殉葬。想到這裏,我當即出去,部屬掾吏,要他們給我查清楚那家人的去向。

消息很快傳了回來,那家人原住廣信,後遷居高要,五年前又申請重新遷回廣信,卻在途中失蹤,全家不知去向。我勃然大怒,一家人全部失蹤,官府竟然不知道,而戶籍簿上記載的人名,也讓我大吃一驚,它是這麽寫的:

戶人:廣信縣仁孝裏公乘蘇萬歲,年五十七,長七尺三寸,黑色。

子大女 蘇娥年廿二,長六尺五寸,白色。

孫未使女 李縈年六,長四尺五寸,白色。

仆大女致富年廿五,長六尺九寸,黑色。

我突然反應過來了,姓蘇,女兒叫蘇娥,難道就是我半年前在鵠奔亭見到的蘇娥一家,他們怎麽可能在五年前就失蹤?簡直是荒誕?難道我所見的是鬼?他們一家為什麽沒有安全抵達遷居的目的地?我又下令,立刻把鵠奔亭那個叫龔壽的亭長給我叫來,我要親自問問他,那天清晨我離開之後,蘇娥一家是什麽時候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