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掾尋獄事(第2/2頁)

耿夔道:“誠然,可是有一個疑問,如果他僅僅知道蘇娥死了,是不足以編出這種低劣的謊言的。他盜的是前蒼梧君的墓,如果他把玉佩說成是蘇娥給他的,那麽任何人都會產生一個疑問,蘇娥的鬼魂怎麽會出現在蒼梧君墓中?她怎麽會把蒼梧君墓中的玉佩給他?何晏將無法自圓其說。所以說,如果他說的是謊言,那麽,這個謊言是低劣的。以何晏的才幹,他不可能變得這麽蠢。唯一的可能就是,何晏自己也搞不清楚,他來到的地方,其實是前蒼梧君的墓室。否則的話,他還不如編造說是前蒼梧君的一個妃嬪給了他這塊玉佩更加合適。再說,一個盜墓者,連自己所盜的墓是誰的都不知道,這不是很可笑嗎?”

任尚沮喪地說:“我老任一向說不過你這豎子……你說的也不錯。”

耿夔笑道:“任老虎,人各有所長嘛,躍馬彎弓,左右馳射,我就不如你了。我們回到這件事上來,如果何晏確實通過盜墓,盜得了這半枚玉佩,怎麽還會系在身上,隨便讓工匠發現呢?這不是太不謹慎了嗎?何晏顯然不會這麽蠢。唯一的可能是,何晏當初的供狀沒有絲毫虛假。”

我在一旁靜靜聽著,他們的辯論很精彩,簡直把我說暈了。我斷了那麽多的獄事,從來沒有像這件一樣復雜。大概是因為涉及鬼神之事,因此更不好索解的緣故罷。我總結道:“二掾的意思是,蘇娥只是想通過這個來給何晏暗示,告訴何晏,她的屍體在前蒼梧君墓中;她們一家出現在鵠奔亭,則是想告訴我們,她們在鵠奔亭遇害。殺人者就一定是盜墓者——那麽,到底是誰殺了她們一家呢?”

任尚點頭道:“使君明察,殺死蘇娥的人,一定同時是盜墓的人,否則不會這麽湊巧。從現在的情況看,好像龔壽的可能性最大,也只有他才有這種力量盜那麽大的墓。”他傻笑了一下,好像為自己前此的斷言感到不好意思。

我有些焦躁:“可我們沒有證據。而且他是李直的親戚,雖然我並不怕他一個都尉,但缺少真憑實據,去系捕都尉的親戚,總還是有些不妥的。”

任尚道:“下吏派去的小吏,說龔壽家防範嚴密,很難發現異常。這幫廢物!不如讓下吏親自潛入龔壽家偵查,或許能有所斬獲。”

我道:“君是我的兵曹從事,地位尊貴,豈能讓君親自去?”

任尚道:“使君想想,除了臣,還有誰能勝任?”

我默然了,偵伺奸人隱私,需要智勇兼備,在智上,他雖然不如耿夔細心,一般人卻也難以匹敵;至於勇,幾乎所有人都只能望其項背。想起他當年手引雙弓,在南郡連斃三十六賊盜的事,至今也不由讓我驚嘆不已。我道:“讓我再想想罷。”

任尚道:“不必想了,使君放心,這世上有些事,還真的不大可能難倒下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