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正版包青天

夏竦被辭退之後,首相陳執中跟著下崗。這是個仁宗年間典型的官員,談不到什麽了不起的能力,甚至當上了首相,是國家政權的最高層領導了,也想不起來他做過什麽大事。

歷史長河裏一粒可有可無的沙子而已。

要是一定要說他升官的秘訣,倒也有一個。他眼光蠻準,真宗趙恒晚年時神智不清了,劉娥又只想著自己當權,於是趙禎雖然身為唯一的皇子,可就是沒法當上合法繼承人。陳執中獨自上了一道奏折,居然把趙恒打動了。

一個月之後,太子誕生。他的終身富貴也從此注定。這就是宋朝平靜時期的官員的縮影,您可別看著一個個大名鼎鼎的名字,就認定了他們光芒萬丈,有時就是些無聊的官場投機蛀蟲。

所以他們走馬燈一樣的來回換,你上我下的,基本上我都會省略不說。之所以說了這次,是因為他的下崗是有價值的。按照次序,文彥博加昭文館大學士頭銜,成了帝國首相。這是個命中注定要處理大事的人,他剛上任,大事也真的來了。

宋慶歷八年(1048年)六月六日,黃河在澶州府商胡(今河南濮陽東北)決堤,決口寬近一裏,濁浪排空黃水滾滾,橫漫中原北部。這是空前的浩劫,黃河改道了,中國有史以來只有8次,這就是其中之一。它的河水改向北,經河南內黃之東、河北大名之西,橫貫河北平原,匯入禦河(今南運河),再經界河(今海河)入海。

這種級別的災難,別說是古代,就是現代科技也沒有應對的辦法。想想我們在汶川地震時的淒慘就很能說明問題了。回到當時的宋朝,巨災面前,只能聽之任之,黃河的水席卷中原,它想怎麽流就怎麽流,能做的就是等它流夠了,再說別的。

水量變小之後,救災行動開始。按說這是號稱明星無數的仁宗朝名臣部落的大好時機,滿懷激情地為人民做貢獻啊。

對不起,縱觀整個事件,就是個經典的笑話,完全可以用西方的一個老段子來概況:話說午飯時間到,兩位律師走進餐館。侍者躬身笑問,請問想吃點什麽?答——少啰嗦,只管拿來菜單,讓我們就吃什麽再爭論一番。

完全不是為了吃,而是為了繼續吵。

慶歷八年的這次救災行動就是這樣,一個個明星出場,印象中都是經天緯地之才,那麽看一下他們都說了、做了些什麽。

前面說了,黃河這次改道途經大名府,那裏有位大人物,慶歷新政的死對頭、前宰相賈昌朝。他提議要恢復舊道,讓黃河走原來的路。具體做法是用京東州軍來修黃河舊堤,引河水回東流,堵住商胡口。這樣才能一勞永逸,讓各地區恢復到決口前。

反對方是另一位前宰相丁度,這是位從現實出發的理智人。他提醒,這個“勞”,得勞到什麽程度。從前天聖年間,滑州也決過堤,遠沒有這次的嚴重,還準備了3年多才動工。現在商胡口的局面,再加上天很快就要冷了,得怎樣動員民眾,才能達到“永逸”的目的?

所以永逸,根本是不實際。

他的想法是先放一放,甚至把河道再挖一挖,讓水流得更多些,更快些,哪怕淹得更嚴重也無所謂。這樣轉過年來,材料、人員也準備得差不多了,再去打怎麽堵口子的主意。

丁宰相很穩重,賈宰相很氣憤,老丁,你完全是看似妥當,實則誤國!他拿出了精心準備的一張圖,上面標注著黃河分流於漯川、橫隴、商胡等地段的位置,根據全盤地理地形的考慮,唯有恢復舊道,堵塞商胡,才是唯一的正解。

為了做到這一點,他說需要1000多萬貫經費,動員民工、士兵10萬人,日夜加班,100天就可以完工。

100天就徹底解決問題,太誘人了!皇帝很動心,災民很激動,但是大臣們不這麽想。每個人都是頂天立地的,都有自己的主張。

在以後的日子裏,湧現出了N多種治河方案。有賈氏的恢復舊道,有丁相的緩緩處理,更有高人來了個旁河減水法。要用一條黃河的支流把成災的洪水泄走,這樣既不大動幹戈花費千萬去修故道,又順應了大自然,不拗著黃河,人家想怎麽走,就怎麽走,這樣才會平安無事嘛。

更有甚者,等過些日子,仁宗朝的吵架王歐陽修回京城之後,鬥爭瞬間就會熾熱火爆了起來,他永遠是獨樹一幟的,唯一正確的。他會數著人頭,挨個敲過去——你們這票爛人,都閉嘴,聽我說!

反正高潮復高潮,爭吵何其多,河患始終在,民生盡蹉跎。欲知後事怎樣,咱們慢慢說。事先聲明,不是我想慢,是他們吵架的欲望太高,過程太長,這時是公元1048年,到了1060年,這事兒都沒有結果!

還是先看眼前的事吧,在河患初生的這段日子裏,京城裏最牛的人,最炫的事,是宋朝史上流傳最廣,傳說最多的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