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投降(第5/6頁)

劉昌祚下馬求見,按說一路上把所有的敵人都吸引在身邊,孤軍奮戰。靈州城前被黑了一道,這時又深夜赴援,怎麽說劉昌祚都是個難得的好同志,一個好哥們兒吧。作為前面這些操蛋事的總作俑者高遵裕是不是應該滿臉堆笑,親自迎出帳門的呢?

不,這樣做了是人之常情。而所謂衙內就不是常人,尤其是做了這麽多出格事的高大衙內。

高遵裕讓劉昌祚在帳外邊站了好大半夜,才讓他進來。第一句話不是問候,而是質問:說,你為什麽來得這樣晚,西夏人都跑光了你才到,貽誤戰機了你知道不?

劉昌祚頭暈,他連對面的這東西算不算人都不知道了!可是他的職業素養真的是太好了,為人真是太厚道,不僅沒發火,還決定將厚道進行到底。

歷史將證明,厚道有時是最要不得的。但這時,劉昌祚道了歉,以行動表達了自己的誠意。他說,關於靈州城怎麽打,他已經有了成算。比如靈州靠著黃河,西夏援軍無論是從水路還是從旱路,支援起來都很快速。我們應該先把黃河的就近渡口都控制住,來個圍城打援,把靈州牢牢地孤立起來。

這樣,以靈州為點大量殺傷西夏軍隊,時間稍長,靈州不攻自破。

實話說,這個辦法是正解。如果當年趙光義打幽州時也這樣,就不會腹背受敵了。可是劉昌祚怎麽也想不到,高遵裕接下來的反應居然是——大怒。

你一個偏將,主攻大略是你可以決策的嗎?!明天我只要帶隊沖到靈州城下,每人帶一包土堆在那兒,馬上就能登上城墻,用得著曠日持久地圍什麽城打什麽援嗎?

此言一出,滿帳安靜。這辦法四五年前成功過,交趾人打邕州時就是這樣進城的。這次也能成功嗎?事沒驗證,話很難說。不過既然主將這樣決定了,大家只有服從命令。劉昌祚想了想,決定告退。可是臨出帳門,又被叫了回去。

高遵裕一臉的不耐煩,劉昌祚你這人太笨了,還不聽指揮,你不配當一軍的統領。現在你被撤職了,由……老天在上,他沒在環慶軍裏選,而是指定了劉昌祚的副手姚麟。

姚麟,就由你來接替劉昌祚。

怒火升騰,面對衙內,服從和禮貌只會讓衙內變得越來越不像人。軍人之間的友誼是由鮮血和生命凝結而成的,不會像商販或者文痞那樣,為了升官,利益隨便拋棄。姚麟嚴詞拒絕,就算是下級,也不是隨便欺侮的!

一頓大吵,事情有了結果。劉昌祚還是涇原軍的主將,只是涇原軍退出了靈州爭奪戰,他們遠離靈州城,在外圍防守。

走出帳門時,劉昌祚心裏很難過。不是為了遭遇才悲憤,他發現自己還真是笨啊,明知道對方怕他搶了頭功,才在緊要關頭下令停止攻擊,這時還獻什麽策?在他想來這是本分,在高遵裕的眼裏就是繼續地爭、不停地爭。

明擺著是不服嘛……

有必要說下靈州城的城防了。靈州在宋朝名下時只是塞外的名城,有一些戰備意義罷了。從宋真宗能把它隨便扔了,就能看出它的地位。

到了黨項人手裏就不一樣了,這時的靈州城城高三丈,以黃河作為護城河,數十裏周長的墻頭上用浸了水的氈毯包裹,各種城防器械一應俱全。

平心來說,這種防衛體系除了軍隊的數量不如宋朝都城東京、重鎮太原之外,中原各地的其余名城還真是都不如它。這時高遵裕手握環慶、涇原兩軍的主力,居然事先自廢武功,拋開了一半的兵力不用,獨自去攻打,這種自信真是讓人沒話說。

攻城開始,只見環慶軍全軍出動,各種辦法齊上陣。土堆、爬城、放火、挖洞等全部出籠,熱火朝天地忙了一上午,把靈州城鬧得跟菜市場進了城管一樣。正在折騰中,突然覺得身後邊不對,聲音居然比這邊還大。

回頭一看,在後邊旁觀的涇原軍比他們還忙。只見從黃河的東關渡口擁進來無邊無沿的西夏軍,像螞蟻一樣撲了過來。事實證明劉昌祚猜中了,不管宋軍想不想圍城打援,敵人的援軍轉眼間就殺到了。

這一次西夏方面是真著急了,這是他們自建國以來面臨的最大危機。之前就算遼興宗耶律宗真痛打李元昊時也沒慘到這地步。定難五州基本上全丟了,天都山皇宮也被燒了,靈州城再保不住,都城興慶府就有陷落的可能。為此,他們派出了最後的底牌。

大將仁多零丁。

這個名字從這時起和宋朝人結下了不解之緣,他的故事很多,在最起步的時候,起到的作用和遼國的一位戰神很像。那個名字很久遠了,但一直鮮活地閃耀在歷史的長河裏。

——耶律休哥。

回到正題,劉昌祚憋了一肚子的窩囊氣,所以他看到西夏援軍覺得非常舒暢。悶的時候有人打,是每個男人的夢想。他帶人就砍了過去,擺下了上次野戰中大獲全勝的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