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用心(第3/7頁)

他只感覺每邁前一步,近張家一步,都有針刺在胸口。

孫思邈不置可否,只是道:“後來呢?”

“後來樹上來了個人,好像是王遠知……”

冉刻求對當初的情形不甚了然,簡略說了經過,搔頭道:“張裕被王遠知打跑,王遠知要收我為徒,條件是讓我冒充他弟子冤枉你。然後我就到了宮中,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孫思邈望著前方,喃喃道:“這麽說,王遠知那時候也在紫金山上的?”

“當然了。”冉刻求只覺得孫思邈說的是廢話,見孫思邈止住了腳步,問道,“怎麽了?”

“這就是張季齡的家了。”孫思邈道。

冉刻求才發現不知不覺到了張家的大門前,心頭一跳,身子竟有些顫抖。

孫思邈看了他一眼,突然道:“你好像有個做富豪的願望?”

冉刻求嗯了聲,只是直勾勾地看著大門,心中不知是何味道。他來了,他沒想到自己今天就來了,他本來是準備發達的時候才來的。

“富豪要有多富?比張季齡還要富嗎?”孫思邈像是隨口問道。

冉刻求一怔,咬牙道:“我就是看不起富人狗眼看人低的樣子。”可心中絞痛,他知道自己口是心非。

他並未留意孫思邈默默地看著他,等他終於擡起頭時,孫思邈卻到了門前,就要拍打門環。

咯吱聲響,院門竟然開了。

夜靜得瘆人,靜得連風的嗚咽聲都聽得見。

冉刻求心中驀地湧起分不祥,沖上去低聲道:“怎麽了?”

孫思邈看著前方漆黑的庭院,如同在看一個陷阱。只是他很快地恢復了從容,“你跟著我,莫要走遠。”

他緩步跨進了庭院,穿過了正堂,轉過回廊……

無邊的幽寂,靜得可怕。

偌大的張家庭院竟如一個死宅。

冉刻求本是心痛,這刻卻有分擔心——可到底擔心什麽,他也不想去想,他拒絕認為,自己是為張季齡擔心。

他本想發問,可也知道孫思邈多半也不知情。孫思邈已走到兩排廂房前,廂房前也有庭院,中有梧桐大樹。

樹已折。

風吹起,旋起無數落葉。

廂房內均是黑暗,沒有燈火。可孫思邈卻知道,張季齡本來是住在這裏的。

“這裏好像有過打鬥?”冉刻求望著那折斷的大樹,猜測道。

孫思邈看了眼,沉吟道:“是被疆場戰刀砍斷的。”他看的比冉刻求要仔細,早留意到樹的斷面平滑,顯然是被利器瞬間削斷。

好快的刀,好霸氣的人。

刹那的工夫,他腦海立即閃過鄴城長街那把紫金刀。

刀如雷電,只有那樣的刀,才能一刀斷了這麽粗的大樹,李八百的刀都不能。

蘭陵王到了這裏?聽冉刻求說,蝶舞也到了這裏。一念及此,孫思邈神色微有異樣。

冉刻求看不出究竟,但信孫思邈的判斷,忍不住道:“這裏怎麽會有人動武,難道有強人劫財……”

話音未落,突見孫思邈向旁望去,冉刻求忙跟著望去,就見一間廂房內突然亮起了燈光。

燈光昏黃。

本來如斯夜中,燈光代表著溫暖和等待,可冉刻求見到那燈光,卻有心悸之感。見孫思邈舉步要向那亮燈的地方走去,冉刻求一把抓住他,低聲道:“先生,小心。”

孫思邈突然笑了,拍拍他的肩頭,示意知曉,然後向那房間走了過去。

他也感覺有張無形的網就要收攏……

可他不會逃避。

走到門前,他正待拍門,就聽裏面一人笑道:“孫兄此刻才來嗎?門沒閂。”

那笑聲中滿是親切熟絡之意,冉刻求聽了,臉色遽變。

孫思邈目光微凝,嘆了口氣,推開了房門道:“勞煩閣下等候多時了。”他一聽那聲音,就知道夜還漫長,風雨又來。

房間燃著盞孤燈,坐著倆人。一人臉色木然,赫然就是張季齡,見到孫思邈推門進來,頭也不擡。

說話的那人並不是他,那說話的人此刻還能好整以暇地倒了杯茶,滿是優雅之意。可燈火下,他的目光閃爍碧芒,妖異邪惡隱現。

那人正是李八百。

見孫思邈進房,李八百笑道:“孫兄這麽說,難道是算準我會來?”

孫思邈竟能悠閑地找張椅子坐下來,微笑道:“我只是感覺,今晚過的雖算熱鬧,但沒有閣下出場,難免遺憾。”

李八百笑意更濃:“兄弟就怕孫兄遺憾,這才趕著過來接著這出戲唱下去了。”

“那閣下現在準備唱哪出呢?”孫思邈問道。

“孫兄不知嗎?”李八百慢慢地喝著茶。

冉刻求有點看直了眼。他若不知情,還真以為這是好友重逢,可他偏偏知道絕非如此。

上次響水集外,這個李八百就是煮酒相約,可殺機暗藏,幾乎要了孫思邈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