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4/8頁)

“天神就是這麽說的。”她嘟囔著,上床睡覺去了。

她走後,兩個男人研究著她觀察到的預兆。他們覺得唯一可以信賴的只有那只信天翁。“沒有比信天翁更好的征兆了。”圖普那分析道。

“如果塔阿若阿與我們同在。”特羅羅說,“我們就一定是在正確的航線上。”

老圖拉從茅草屋裏探出頭,嚴厲地說:“我已經注意到,只有船員行駛在正確的航線上,塔阿若阿才會繼續留在獨木舟上。轉向。”

那天晚上很難證明圖拉說的到底是對還是錯。因為無論是在午夜的黑暗中,還是在令人焦慮的黎明,星星都沒有出現。特羅羅只升起了一小部分船帆,獨木舟在狂風吹拂下繼續向前航行。他相信風會穩穩地繼續吹下去,不會刮起龍卷風。

第三天夜裏,還是沒有星星。獨木舟馬上就要面臨真正的困境了。這時,特羅羅做出一個重大決定。他跟圖普那商量:“我們得相信,真正的風暴馬上就要來了。”

“信天翁的到來是最好的證明。”圖普那指出。

“那麽我們最好最大限度地利用它。”

“你打算把船帆升到頂?”

“是的。如果是神在推動我們,我們就應該一直走到最遠的地方。”

他們把這個建議呈給塔馬圖阿國王。一直看不見星星,國王同樣很困擾。他聽說了領航員對未知的估計與老婦人的不一致,但他同時認為弟弟的建議很有道理。“我對那只信天翁印象深刻。”塔馬圖阿國王分析道,“有一件事圖拉沒有告訴你們,卻告訴了我。那只鳥兒第二次回來落在塔阿若阿的桅杆上時,它的左腳是向外伸出去的。”

兩個觀星人吹起了口哨。這個預兆非常吉祥,證明鳥兒想讓他們往左走,而且證明它特別喜歡待在塔阿若阿的船桅上。“我只能得出一個結論。”國王分析道,“塔阿若阿出於某種原因,要給我們送來這次不同尋常的風暴。我同意特羅羅的看法。升起船帆。”

於是特羅羅叫馬圖和帕爬上船桅,兩位年輕的頭領把結實的草墊船帆綁緊,一邊喊著“升帆了”,一邊滑到甲板上來。他們解開船帆,讓裏面鼓滿風,獨木舟猛然加速,迎著濃黑的夜色筆直地沖進海浪深處。後半夜過去。第三天的黎明同樣令人失望。獨木舟加速行駛在一條誰也沒有把握的航線上。塔馬圖阿國王清楚,任何航行中都會有那麽一段時間,人和獨木舟都必須相信神明的指引。綁好船帆,只管向前,盡可能讓船沿著航線走。當然,如果做好了一切預防措施,熟悉的標志仍遲遲不肯顯現,到那時候,人們就不得不主動駕馭風暴了。

天亮了,一切都沒有答案。人們心急如焚。男人爬上床睡覺,老邁的圖拉又開始尋找預兆。一只白肚皮的海燕突然在空中掉頭飛走,但是沒有發出鳴叫。幾陣突然刮起的大風使得船帆兜住了一些淡水,裝滿了好幾只葫蘆。漁夫在船頭捕了些鰹魚,填飽大家的肚皮。然而這一切對確定獨木舟的位置於事無補。

到了中午,圖拉向國王報稱一切順利,國王問道:“出現什麽預兆了嗎,能夠確定目前的位置?”

“沒有。”她回答道。

“海面怎麽樣?”

“沒有陸地的跡象,前面也沒有島嶼,風暴會再刮上五天。”這短短幾句話,代表了先人兩千年來潛心研究的精華。然而倘若要她解釋何以知道前方沒有陸地,那就太強人所難了。可前面絕不會有陸地的,圖拉對此深信不疑。

“信天翁回來了嗎?”國王急切地問道。

“沒有預兆。”她重復道。

這場風暴始於波拉波拉島報復哈瓦克島的那天晚上,到現在已經持續吹了七天。獨木舟在海裏也已經漂泊了整整三天。然而大風還在呼嘯,這與圖拉的預測相符。接管了夜間的瞭望工作之後,圖拉和國王開始考慮也許不應降低船帆,因為可能當夜也不會出現星星。不過在大家討論此事時,特羅羅說:“我堅信應該筆直向前。”誰也沒把握提出反對意見,因此塔馬圖阿問:“你想讓船帆繼續掛在上面?”

“一定得這樣。”特羅羅說。就這樣,從沒有星星的夜晚直到暗淡的黎明,特羅羅依舊任憑獨木舟在暴風的吹拂下隨波逐流。他之所以如此執著,是因為獨木舟的名字。一個多世紀前,一位智者為三代以前的獨木舟命名為“守候西風”號,因為他發現,波拉波拉島民只要乘著西風航行,就會暢通無阻。特羅羅決意聽從古老的智慧。直到天邊升起星星,獨木舟才能調轉航向。

到了第五夜,圖普那爬到船頭,對特羅羅耳語:“我從未見過從西方吹來的暴風持續如此之久。已經是第九個夜晚了。我們之前應該轉向的。”特羅羅的決心不禁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