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4/4頁)

順子還負責給長條板房的單身漢們做飯。他們提供食物,她負責烹飪。她和丈夫都是三點三十分起床,丈夫去砍柴,供熱水池和爐灶用,而她則為男人們準備早飯。兩個人都能掙不少錢,但他們離四百美元的目標還是遙遙無期。日本總在打仗,所以總要認捐。從火奴魯魯的領事館不斷地傳來皇軍的要求。得供養僧人和教師,讓他們教育孩子們,誰想把一個不懂日語的孩子領回廣島去呢?雖然龜次郎還沒有自己的孩子,但他們兩人仍然幫助那些有孩子的人。

但那些美元攢不住的主要原因,還是在於營地裏的人總有些天災人禍。比如一天晚上,石井君突然沖到他們家,要借三十美元。

“我得去火奴魯魯,馬上動身。”他含糊地說,同時拼命忍住淚水。

“純子的事?”龜次郎太太說。

“是的,橋本君,就是在卡帕開照相館的,他在火奴魯魯賣照相機,發現帶走純子的男人把她留在火奴魯魯不管了,結果她就……”他說不下去了。

“她就到妓院去了?”順子冷冷地問。

“嗚……”石井君點點頭,由於羞愧而把臉埋在了雙手裏。

“那是她的命,石井君。”廣島女人安慰著他,“就讓她待在那兒吧。你管不了。”

“讓她待在那兒?”石井君喊起來,“她是我老婆!”

“相信我吧,石井君,”龜次郎太太說,“那種人當不了別人的老婆,永遠也不行。”

“那你就是不借我三十美元了?”小個子書記員懇求道。

“我們當然借。”龜次郎說,妻子知道去也是白去,因而反對這種浪費,但還是把路費給了對方。

五天過去了,小個子的石井君獨自回到了考愛島,羞得不敢看朋友們的眼睛。有很長時間,沒人問起他的妻子。石井君繼續埋頭工作。直到有一天早晨吃飯的時候,在那間長方形的房間裏,龜次郎一拍桌子,大聲問道:“石井君,你老婆還在妓院裏幹活嗎?”

“是的。”石井君回答,他很高興終於有人把話挑明了。

“你會跟那個壞婊子離婚?”

“是的。”書記員答道。

“最好這麽幹。”龜次郎說,“但是記住,你欠我三十美元。”男人們大笑起來,那是石井營地最後一次有人聽說漂亮的純子的消息。有時候,龜次郎在碼頭上入神地想著自己只差一點就交上了厄運,他就問從火奴魯魯來的水手:“那個叫純子的姑娘怎麽樣了?”最後他得知,“她回日本了。”

那天晚上,他正準備把這個消息告訴妻子,卻被順子的好消息打斷了:“咱們要有娃娃了!”

龜次郎一甩手,把純子的事忘了個精光。“娃娃!”他心裏的快樂快要炸裂開來了,“咱們給他起名字叫五郎。”

“為什麽叫五郎?”順子以那種實事求是的方式問道,“那不是長子該叫的名字呀。”

“我知道,”龜次郎承認,“但好多年前我就想好了,我的第一個兒子要叫五郎。這個名字很好聽。”這件事就這樣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