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3/7頁)

黑色大轎車徐徐開動,黑眉毛麥克・拉費蒂大笑起來。他拍著大腿回到辦公室,嘴裏還是笑個不停。“茂雄,”他喊道,“把你的手伸出來!”茂雄一伸手,合夥人便假裝自己是美國國會議員,號稱人民的朋友,可卻連碰都不敢碰一下自己的同胞,那副樣子滑稽極了。“茂雄,”他哈哈大笑著說,“投票贏得州身份的事,這一票算是指望不上了。但是你可別灰心,孩子。你知道我為什麽把那個肥頭大耳的渾蛋拽到咱們的辦公室來嗎?不是為了給他講一通夏威夷取得州身份的大道理,他怎麽想跟我毫無關系。看看外面那一大群人!他們看見一個美利堅合眾國國會議員到旅館大街來看你,都轟動了。現在,你出去,走到郵箱那裏,做出隨隨便便的樣子,寄點東西出去。”

“寄什麽?”

“我才管不著你寄什麽呢。折一張紙塞進郵筒,好像國會議員來看你就是家常便飯似的,然後開開心心地跟大家打聲招呼。”於是茂雄走出去,來到他的選民之中,大家紛紛對他笑臉相迎。

與此同時,夏威夷正發生著一幕不斷重復出現的奇景。在羅斯福和杜魯門任總統的1932年-1952年,幾千個重要的民主政治家和官員湧入群島,卻很少能找到民主黨人。在碼頭或者飛機場迎接他們的不是霍克斯沃斯・黑爾就是休利特・詹德思,要不就是穿得一絲不苟的小個子約翰・惠普爾・霍克斯沃斯,他們被穩穩接住,帶到堡壘集團的大房子裏去。好吃好喝、美酒佳肴地款待一番,人家告訴他們應該相信什麽。有時候日本女仆穿著一塵不染的白色制服退出去,然後羅斯福手下的人就會大驚小怪地問:“這些日本人靠得住嗎?”堡壘集團的人總是無一例外地回答:“和子在我們這裏已經整整十八年了,我們從來沒想過有哪個更好、更忠誠的女仆。”

在這種聚會上,羅斯福的使者會碰見軍隊領袖、憨態可掬的群島法官和冷靜精明的霍克斯沃斯・黑爾。這幾種人在一起,組成了腳踏實地的公民群體的印象,這個群體一心向善,安於目前的現狀。在公共集會上,有兩個人總是能為夏威夷爭取州身份而慷慨陳詞一番,分別是霍克斯沃斯・黑爾和約翰・惠普爾・霍克斯沃斯,前來訪問的政治家總是對這些社會倡導者提出的觀點贊嘆不已,但在堡壘集團內部的私下場合,同樣也是這些人,雖然毫無作為,卻總是給人一種與他們的演說正好相反的印象。

黑爾總是不失時機地評論道:“關於我們的群島,有一件事情是絕對不能忽視的:我們擁有全美最優秀的法官。”說到這裏,他總是頓上一頓,然後接著說,“如果有一天,沒有受過美利堅價值觀訓練的黃種人律師接管了法官的工作,我們將真心實意地感到難過。我們害怕,美國人的生活方式將會在那一刻終結。”

“這並不是說東方人就不優秀。”每每說到此處,約翰・惠普爾・霍克斯沃斯都會提上一句,“也許我真正在尋找的詞是,精明。華人十分能幹、精明,但他們沒有受過美利堅價值觀的正規訓練。”

得州國會議員克萊德・V.卡特也受到了堡壘集團的標準接待,度過了九個懶散開心的日子。他並不知道,每一個招待項目都是兩個保留節目的前奏,而那個高潮事件則是專門為來訪貴客準備的。到了最後一天早晨,霍克斯沃斯興高采烈地說:“議員先生,我們已經霸占了你超過一周的時間了,你還沒有真正親自去看看群島呢。今天我們不能照顧你了。我們已經給你安排了一輛遊覽車,您自己去探索發現吧。”一輛長長的黑色轎車正等在車道上,霍克斯沃斯介紹了司機:“這是湯姆・卡胡伊卡赫拉,他對夏威夷的了解比您迄今為止遇到的任何人都多。湯姆。這是一位十分重要的貴客,國會議員卡特先生。拿出你的看家本事來照顧好客人。”

稍後,卡特鉆出汽車,欣賞著壯觀的帕裏山谷時,發現湯姆・卡胡伊卡赫拉正站在他身邊,低聲說:“只對您這樣的人說一句,國會議員先生,我們大家其實都在期盼著夏威夷得到拯救呢。”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卡特問。

“別給我們州身份,議員先生,求您了。”粗壯的夏威夷人裝出一副可憐相。

“我以為你們全都想要州身份呢。”卡特大吃一驚。

“哦,才不是呢!多年以來,夏威夷人一想到你們要把我們變成一個州,就怕得直發抖。”

“為什麽?”卡特問。

“我們成為州的那一天,日本人就會來搶走這座群島。”

那一天余下的時間裏,震驚的卡特議員聽著司機給他講述夏威夷的真相:當地日本人如何陰謀策劃毀掉珍珠港;他們如何試圖把夏威夷姑娘都娶走,好毀掉當地的種族;他們如何狡猾地買下了全部土地;他們如何把店鋪攥在手裏,拒絕給夏威夷人放貸款;年輕的日裔律師如何計劃著盜走群島的控制權:現在事情真的已經到了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