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使者丟盡了大國顏面(第3/7頁)

李綱這樣做不為別的,只為給大宋爭口氣!

大國之大,須有尊嚴,況且兩日來連戰皆捷,不擺擺譜更待何時?大宋彎著腰做人的日子太久了!

初十日,欽宗召見金使完畢,李綱就知道了消息,急匆匆趕來,要求朝見。

欽宗幹了虧心事,一聽是李綱來了,頭就有點兒痛。但城防司令來了,總不能拒見吧?

李綱上得堂來,開口就請求,自己要出任這次談判的和議使。欽宗一驚,當即表示不許,說:“卿正在治兵,不可。”他任命李棁作為此次談判的正使,鄭望之、高世則為副使。為表示對大金的誠意,讓他們先帶去慰勞酒水果品和一萬兩金,作為見面禮。君臣們忙碌了一天,此時已是夕陽西下。李棁一行備齊了禮品,連晚飯也顧不得吃,就匆匆西出萬勝門,奔金軍大營去了。

古道。西風。瘦馬。

——這情景,深深刺痛了李綱。就李棁這個在同知樞密院事職位上屍位素餐的家夥,能為大宋爭來什麽利益?數萬將士血戰兩天的戰果,可不要讓這個窩囊廢幾句話就給輸掉了!

等宰執們都退下去後,李綱獨自留下,問欽宗為何不派自己出使。欽宗說:“卿性剛,不可以往。”

李綱心裏來氣,說:“敵士氣方銳,吾大兵未集,所以不可以不和。然而議和的辦法得當,則中國之勢遂安;不然,禍患未已。宗社安危在此一舉。臣之所懼,李棁柔懦而誤國事。”

接著,他又向欽宗反復闡述不可割地以及不可許諾太多金帛的道理:“金人貪婪無厭,又有燕人狡獪以為之謀,所以金人在議和時,必大張聲勢,過分索求,以窺伺中國虛實。如朝廷不為之動,措置合宜,他自然就知難而退了。如朝廷恐懼,一切都答應,他知中國無人,就越發覬覦,我國之憂,怕是從此不了。臣以為,先定,然後能應安危之機。願陛下思之。” ——先定,然後能應安危之機。

這話是說到了要害處。

在宋金開始對峙之後,大宋君臣的種種做態,簡直不像是國家管理者,尤其不像大國之主。其患得患失、首鼠兩端、見利忘義的勾當,連市井小兒都不如。主政者如此沒有“定力”,國家哪裏還有尊嚴?李綱的苦口婆心,欽宗也體會到了,他對李綱的觀點頗為贊同。

李綱看看話已說到,便告退,繼續去巡城。現在和談雖然在進行,但金軍仍在城外虎視眈眈。為防止意外,李綱又向欽宗提出,請派宰執分管汴京城四面城墻的防禦。欽宗準許,命蔡懋安排宰執們分別提舉京城四壁守禦使。

這個戰時的安排很有意思,一下把李綱提到了淩駕於眾宰執之上的位置。四壁守禦使,都要聽他這個城防司令的。

李綱對議和使的擔憂,不幸而被言中。以李棁為首的這個使團果然有辱使命。當天一出城,開局就不是很順。先是吳孝民催命似地催促使團趕緊出城,但是為等待準備酒果、黃金,等了好半天。上馬出發時,太陽已落;出萬勝門約一二裏,天色就已完全昏黑了。途中,不巧碰上金軍騎兵三兩人。金兵不知來人是使者,還以為是宋兵偷襲,便亂放了一通箭。使團的隨從一人死,四人傷,損失慘重。

好不容易才讓對方弄清了情況,使團又繼續前行,至深夜一更時,才到達宗望的駐地孳生監。

宗望態度傲慢地出來接見使者,南向而坐,儼然帝王。大宋的使團團長與副團長,居然對之行臣子禮,北面再拜,膝行而前。簡直是丟盡了國家的尊嚴!

賓主隨意聊了幾句,宗望所言不及和談,只是指責大宋為何背盟、為何接受大金叛臣、為何要給張覺封官等等。說罷,甩下一句“天晚,待明日相見”,就起身走了。

當晚,宋使者在孳生監歇息。在安排住宿時,大金的接待官員、太師蕭三寶奴說:“我們皇子郎君此次走到半路,就有返回之意,只是納悶南朝為何不遣使來求和?”

他說的這話顯然是宗望授意,旨在誘使宋使臣接受苛刻的條件,做出更大的讓步。

鄭望之答道:“朝廷已派遣給事中李鄴去議和,但不知在甚處,更不得消息。”

蕭三寶奴說:“李給事,我們知道是上皇遣來,但我們皇子郎君說,不知今上意旨如何?”

鄭望之說:“我們主上即位才十余日,上皇已南巡,朝廷倉卒間未及遣使,而貴軍人馬已到城下。”

三言兩語之間,金人就摸準了宋使的態度,知道來的不是什麽硬貨,便自去回報了。

第二天,宗望根本就不露面了,派遣了燕人王汭,向宋使傳話說:“貴國京都,城破就在頃刻,我軍所以斂兵不攻者,只是為貴國皇帝之故。若能存趙氏宗廟,則恩莫大焉。因此之故,若議和,貴國須拿出犒師之物:金五百萬兩,銀五千萬兩,絹、彩各一百萬匹,馬、駝、驢、騾之屬各以萬計。尊我國主為‘伯父’。凡燕雲之人在漢者都要送還。此外割太原、中山、河間三鎮之地,以親王、宰相為人質,我乃退師。”說完,他出示了一份清單,將上述條件開列得清清楚楚,交給李棁,讓他送達大宋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