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垓下悲歌(第4/10頁)

有人便擬了一首打油詩打趣鄧錫侯:“君侯不愧號水晶,半用調停半用兵。刀打豆腐光兩面,輸也吃糖何況贏。”在鄧錫侯等人圍攻成都時,駐守重慶的但懋辛不是不想援救,而實在是愛莫能助,因為他自身也正吃緊。

老電影中的那個胡漢三又回來了。

所謂不打不相識,楊森在“援鄂之戰”中見識了吳佩孚的能耐,就覺得吳佩孚是個不錯的新主子。在這方面,他跟呂布的思想境界差不多,不管其他,誰吃得開就決定跟誰。

被趕出四川後,楊森便直接北上洛陽,去拜見了吳佩孚。吳佩孚早就聽說楊森乃川中猛將,對方既然來投,自然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當下就給了一張北洋師長的委任狀以及軍餉軍械,使楊森得以在宜昌重組第二軍。

這時,正好滇黔相鬥,有一部分黔軍被滇軍從貴州逐出,流亡湖北,另外還有陜南那個不甘寂寞的劉厚臉,做夢都想著回四川。吳佩孚就從北洋軍和北方各省軍隊中再撥出一部分人馬,和他們混編在一起,組成“援川軍”,幫助楊森打回老家。

楊森又恢復了元氣,乘著“三軍打三師”的空隙,他嗖的一聲鉆入川境,並直撲重慶。

但懋辛抵敵不住,只得退守遂寧。

曾經的一字並肩王,劉成勛回家待著去了,但懋辛和賴心輝雖仍留在舞台上,可他們的處境也已是朝不保夕。

隱身幕後的熊克武再也坐不住了,正好這時他又得到了復出的機會。

這個機會是孫中山給的,他剛剛在廣東出任大元帥,重新成為南方政府的首領。吳佩孚要“統一四川”,孫中山也不能容許四川出差池,雙方都需要在川中找到能夠代表自身立場和利益的可靠武裝。

現成的就有:熊克武和第一軍,那原本就是黨人這棵藤上結出的果。

不錯,孫中山與熊克武及“九人團”曾有心結,他本人也是“擁楊反熊”的幕後支持者,可是時間證明,像熊克武這樣的實力派是很難反得掉的,唐繼堯不行,楊庶堪、“實業團”類的長衫客更是白給。

此前,孫中山曾經歷過陳炯明的炮打總統府,這讓他對所有麾下戰將又有了新的認識,包括對熊克武的態度和看法。他不再提及“反熊”,連左右偶爾說起當年往事,他也矢口否認,說我從來就沒讓你們反過熊克武啊。

不但如此,他還派特使進入四川,放低姿態,主動與熊克武尋求和解。

日後一位著名的異國獨夫曾經說過,“勝利者是不受譴責的,不能譴責勝利者,這是一般的公理。”現在的公理擁有者就是熊克武,他自己不出面,由但懋辛代表自己與孫中山的特使談判。

特使說了兩層意思,首先,過去的種種,如今“一筆勾銷”,誰也不許再提了,其次,今後熊克武要“服從先生(指孫中山),擁護先生到底”。

如果熊克武“服從擁護”,自然有好處,那就意味著自此又可以名正言順地歸於南方了。

底線和籌碼,在來談判之前,熊克武已密授但懋辛。軍事上他不用別人操心,缺的就是一個頭銜,簡單來說,就是哪個老大肯收他。熊克武咋咋呼呼半天,其實並不願意真的搞什麽不南不北、不尷不尬的“川省自治”。

這種談判,我看中你的招牌,你相中我的實力,沒什麽談不攏的。

談判圓滿結束,但懋辛興奮不已,說:“只要先生(孫中山)肯給我們‘橫披’(指招牌),給什麽,我們就掛什麽。”

孫中山隨即宣布成立“四川討賊軍”,任命熊克武為“討賊軍”總司令,但懋辛為第一軍軍長。凡四川的黨人武裝,全部遵照孫中山指示,加入討賊軍系列,並歸熊克武節制。這裏面,除過去“反熊”的實業團外,還包括川東邊防軍,裏面有個師長後來很有名,那就是兩把菜刀鬧革命的賀龍。

“討賊”裏面的“賊”,不光包括楊森及諸侯聯軍,最大的“賊”是指吳佩孚和北方政府,所以它實際上是南北戰爭。辛亥以來,南北雙方在四川較量過多次,這是規模最大的一次。

“四川討賊軍”由此士氣復振,身為總司令的熊克武坐鎮前台,召集眾將商議戰策。

包括但懋辛在內,大家都唉聲嘆氣,一籌莫展:“以前我們打一面尚且吃力,現在要打兩面,太難了。”

遂寧處於重慶和成都之間,成都有“八國聯軍”,重慶有楊森的第二軍和“援川軍”,實力之巨,遠遠超過與一軍決鬥時期,遂寧也隨時面臨著被前後夾擊的危險。

會議室裏大家都極其悲觀,唯一例外的是熊克武。

熊克武說:“諸位錯了,我們要打的其實仍然只有一面,而且那一面很弱,所以並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