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藩不是件容易的事(第3/3頁)

所以,李絳等人極力主張,朝廷應該暫時承認王承宗,對河北諸鎮采取安撫政策,然後把主要精力拿來對付淮西的吳少誠。

之所以這麽做,他們的理由是,淮西的情況與河北不同,卻與西川和鎮海相似,周邊地區都是效忠朝廷的州縣。因此,吳少誠一死,朝廷馬上可以另行委任節度使,如果不從,立刻發兵討伐。先把淮西平定,等到河北的劉濟、田季安一死,有機可乘了,朝廷再動手也不遲。

應該說,李絳等人提出的這個戰略構想是深思熟慮、也是切實可行的。假如不出現什麽意外的話,憲宗朝廷完全有可能按照這個戰略一步一步削平兩河強藩。

然而,世事總有意外。

這個意外就出在成德的王承宗身上。

王承宗宣布自立之後,一直未獲朝廷任命,於是在惴惴不安中屢次上表解釋。直到這一年八月中旬,朝廷使臣裴武才姍姍來遲地給他帶來了天子詔命。當然,裴武同時也帶來了一些對雙方都有利的“個人建議”。

王承宗大喜過望,當即表示:“我是被軍隊逼迫的,所以沒來得及等到朝廷的旨意就自立了,現在請讓我奉上德、棣二州,以表區區誠意。”

雙方交易就此達成。九月,憲宗正式任命王承宗為成德節度使,同時任命德州刺史薛昌朝為保信軍節度使,兼德、棣二州觀察使。

這樣的結果基本上是朝廷和王承宗都滿意的,看上去似乎皆大歡喜。可是,有一個人卻很不歡喜。

他就是魏博節度使田季安。

憲宗剛剛發布了薛昌朝的任命狀,田季安就通過朝中的眼線及時得到了消息。他覺得,朝廷這麽做顯然是在變相削藩——既然今天可以在成德割一兩個州,明天為什麽就不能在魏博割兩三個州?照這麽割下去,到時候河北諸鎮拿什麽來跟中央抗衡?

不行。田季安想,絕不能讓朝廷開這個頭,也絕不能讓王承宗這個乳臭未幹的小輩壞了幾十年的老規矩。

他立刻派人私下告訴王承宗:“你知道這個薛昌朝是誰嗎?你以為他是你的下屬就一定是你的人嗎?錯了,大錯特錯了!我告訴你——這個薛昌朝早就和朝廷有一腿了,要不然他憑什麽當上這個節度使兼觀察使?”

王承宗一聽,越想越有道理,越想越不是滋味,馬上派人逮捕了薛昌朝,並把他押到真定(成德治所,恒州所在縣)關了起來。

當欽差宦官帶著薛昌朝的任命狀和節度使旌節經過魏州時,田季安故意盛情款待,把使者留了下來,一連歡宴數日。結果,等到欽差宦官抵達德州時,薛昌朝早已成了王承宗的階下囚。

憲宗勃然大怒。沒想到自己退了一步,王承宗反而得寸進尺,於是立刻傳令,命王承宗釋放薛昌朝。

王承宗拒不從命。

事情就這麽僵掉了。雙方努力營造的皆大歡喜的假象就在這一瞬間徹底破碎。

憲宗忍無可忍。

既然政治手段不能解決問題,那就只能訴諸武力了。

一場大戰就在天子的憤怒中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