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密謀(第4/8頁)

在安龍苦熬了幾年的永歷君臣,終於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彈冠相慶還為時過早,朱由榔、李定國不得不面臨一個生死攸關的抉擇:接下來,該怎麽辦?

為什麽說是“生死攸關”呢?

——憑李定國目前的實力,打不過孫可望。

李定國兩征廣東均吃敗仗,兵力消耗巨大,孫可望的部隊則主要在貴州“休養生息”。此消彼長,雙方的實力對比已發生逆轉。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戰神難打無兵之仗!

留在安龍,早晚要被近在咫尺的孫可望收拾,因此必須“搬家”。搬哪兒去呢?李定國攤開地圖,指向一個地方——昆明。

遠離危險,朱由榔舉雙手贊成,就這麽定了!

事不宜遲,必須趕緊動身,以免夜長夢多。正月二十六日,朱由榔在李定國大軍的護送下離開安龍,一路上馬不停蹄,於二月十一日抵達雲南曲靖。

到了曲靖,暫時不能再往前走了,因為昆明需要“打掃打掃”。

李定國選擇昆明,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雲南其實並不“幹凈”,昆明有王尚禮駐守,楚雄有王自奇,武定還有賀九儀,這仨人都是孫可望的鐵杆親信,共計掌握著兩萬多的軍隊。劉文秀、沐天波倒是可以爭取到的同盟,但要麽忙著種花弄鳥,要麽頂著空頭銜,只有一個共同點——沒兵。

在這種情況下,硬著頭皮進昆明,很有可能是送死。朱由榔、李定國來到曲靖,不可避免地陷入進退維谷的境地。

得知朱由榔、李定國即將進抵昆明,劉文秀、沐天波也陷入了兩難境地。迎入昆明,便是背叛孫可望;拒之門外,又是背叛朱由榔。劉文秀跟白文選一樣,也面臨著一個要麽不義、要麽不忠的痛苦抉擇。

商議來商議去,兩人討論不出一個結果,劉文秀決定先探探虛實再說。劉文秀先以“勒兵守城”的名義穩住王尚禮,自己暗中前往曲靖與李定國見面。

根據《明季南略》的記載,兩人的對話頗有一點“事後諸葛亮”的味道。當時,劉文秀向李定國表達了自己的憂慮:“我輩將以秦王為董卓,但恐誅卓之後又有曹操。”

劉文秀的啞謎其實很直白,他擔心李定國到了昆明之後會步孫可望的後塵,今後又難免同室操戈。為了打消劉文秀的顧慮,李定國“指天誓日”,並與劉文秀約定:“秦王若尊永歷,我輩當尊秦王”,給孫可望一個台階下。

後來,李定國確實在一定程度上步了孫可望的後塵,這一段“未蔔先知”的記載,可信度並不高。不過,劉文秀打探李定國的虛實,並一致決定給孫可望“悔過自新”的機會,避免手足相殘、自毀長城的慘劇,應當是符合邏輯的。

移蹕昆明的道路打通,李定國率大軍兵臨城下。王尚禮不清楚李定國的實力,暫時也不敢輕舉妄動。三月十六日,朱由榔進入昆明,遠在蠻荒的昆明百姓第一次目睹“真龍”,紛紛沿街而跪,“遮道相迎,至有望之泣下者”。

成功“搬家”意味著順利脫險,朱由榔發自內心的喜悅。

四月,永歷朝廷一改往日的窮酸迂腐、冥頑不化,主動冊封李定國為晉王、劉文秀為蜀王。前明勛臣沐天波也得到重用,執掌朝廷的禁衛軍,白文選、王尚禮等孫可望的部將也得到封賞。

另外,永歷官場進行了一次重新洗牌,大批正直官員得到委任,龐天壽服毒自盡,馬吉翔也一度被羈押,朝廷煥然一新。

不過,李定國打仗是能手,搞政治卻略顯生疏,讓已成“死魚爛蝦”的馬吉翔鉆了空子。改頭換面的馬吉翔百般獻媚於李定國的親信靳統武、金維新、龔銘等人,搖尾乞憐,進而又給李定國歌功頌德,妄圖東山再起。

馬吉翔靠溜須拍馬起家,忽悠李定國這個大老粗自然手到擒來。他說李定國是“再造家國之功,千古無兩,從此以後,青史流芳”,把李定國吹噓得雞皮疙瘩掉一地。李定國不知不覺中了套,又經不住靳統武、金維新、龔銘等人的屢次說情,便讓馬吉翔重新入閣辦事。剛剛露出清明跡象的永歷朝廷,很快又走上了烏雲壓頂、汙濁不堪的老路。

雖然在用人問題上有些瑕疵,但朱由榔、李定國、劉文秀在對待孫可望的態度上還是基本正確的。

當時,李定國、劉文秀只有四萬多軍隊,而孫可望手上有二十萬。如何善後,不是解決孫可望一個人的小問題,而是關系到永歷政權生存的大問題。如果感情用事,將孫可望定義為“叛逆”,實際上是將二十萬大軍歸為“異類”,逼其死心塌地跟著孫可望與朝廷為敵,孱弱的永歷政權顯然是付不起這個代價的!

朱由榔、李定國、劉文秀雖然痛恨孫可望,但最希望看到的局面還是和平解決,孫可望公開認個錯、服個軟,朝廷也既往不咎,大家同心合力,繼續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