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踐吞吳九(第2/2頁)

文鐘死在了功成名就的事業巔峰,而與此同時的範蠡,卻在太湖上獨來獨往,看著似錦江山,和身邊的西施互相唱答。

範蠡唱:(西皮倒板) 整頓山河心事了,

西施: 五湖煙水任逍遙。

範蠡:浮雲富貴誰能保?

西施:功成身隱是英豪。

範蠡:遠望群山顏色好,

西施:桃花千樹逞新嬌。

範蠡:雲水光中來放棹,

西施:一行白鷺上春潮。

接著,西施開始回憶她悲歡離合的身世,當然略過了當時去吳王夫差那裏“獻”的途中,跟護送她的領導範蠡,在路上發生兩性關系,並且生下了一個小孩兒(當然這說法出自於地方野史)。不過西施還是提起吳宮就心惆悵,猶如一夢熟黃梁。三千粉黛人人帳惘,一身寵愛惑吳王。佯歡假媚多勉強,柔腸百轉度流光。

有一種傳說,吳王自刎而死時候,吳人把一腔怒火都發泄在西施身上,用錦緞將她層層裹住,沉在揚子江心。據《東坡異物志》載:“揚子江有美人魚,又稱西施魚,一日數易其色,肉細味美,婦人食之,可增媚態,據雲系西施沉江後幻化而成。”

但是很多人相信,西施在30左右歲的年紀,在姑蘇台下花蔭深處,萎頓不堪,生死不蔔,卻被舊日情人攬入懷抱,嫁了人類歷史上最可選的優秀郎君——範蠡,有錢的大款兼逍遙的隱士,獨守著心上人,唱隨邀遊,不再縈心於人世間的恩怨是非。

範蠡修訂了自己的職業生涯規劃,來到齊國的海邊耕耘土地,可能是當地魚賤米貴,範蠡很快就賣糧食發財,被齊國領導人表彰,想讓他當官。範蠡認為這並非好事,喟然興嘆:“居家則致於金,居官則致卿相,此布衣之極也。久受尊名,不祥。”況且,齊國田氏專權,國君連著死了好幾個,還是逃跑吧。於是散掉家財,移居中原地區的交通、貿易樞紐——山東定陶,自稱陶朱公,在這裏當倒爺,利用地理優勢倒騰天下貨物,不久又家資巨萬,成為聞名遐邇的大富翁。

範蠡是怎麽折騰怎麽發,從楚到越,從越到齊,從齊到陶,換了三個地方,越換越發,治國治軍,建築占蔔,務農經營,幹什麽什麽成。這歸功他對個人career path的良好設計。

春秋第十大蜥蜴,“臥薪嘗膽蜥蜴”勾踐,沒了範蠡和文種輔佐,自己折騰得也挺好,他一度泛海攻齊,把國都北遷,挪到了齊地瑯琊(山東諸城縣東南),秦國函谷關以東的廣袤大地,據說都歸他號令,對於不聽號令的秦人,舉師撻伐。他還建起七裏台觀,以望東海。

勾踐死後五十年間,依然“土地之博,至有數千裏也;人徒之眾,至有數百萬人”(當時全國合計三千萬人上下)。接著,越國不斷發生內亂,爭權鬥爭愈演愈烈,國勢日衰,連著三個國君未得好死,國都也從瑯琊遷回吳國。又傳五十年,到第七代越王“無疆”時候,無疆四處興兵,北伐齊,西伐楚,自己給自己掘墓,加速了它的滅亡,在公元前334年,被楚威王楚擊破,無疆被殺,越國領地恢復到原來的浙江北部地區,勾踐打下的吳地江山,盡被楚取。楚國成為縱橫五千裏的南中國雄邦。

越國在浙江北部地區和沿海島嶼上,分裂成數目不詳的一群小國,都臣服於楚,當楚的附庸,被楚人壓制,於是向南遷徙,南下到浙南、廣東、福建,和當地的“百越”一起,最終被秦始皇收編,又被劉邦整編,於秦漢時代,被稱為東粵、閩粵及南粵。

而浙江北部的原越國統治區,一直保留著“越”的地理名詞,秦漢時代,叫做“會稽郡”。

所有這些撲朔迷離、刀光劍影的傳說早已消逝在煙塵飄渺的歷史長河中了,留下的只是吳越爭霸的這段傳奇故事,強烈地震撼著人心,以及我們今天出土的一柄“越王勾踐劍”。

這柄劍出土於楚國(湖北省),當是越國被楚王伐滅後的戰利品,流入楚都。這口青銅短劍古樸厚重,鋒刃銳利,全長半米有奇,劍身上飾有菱形暗格,劍柄前段也用藍色琉璃鑲嵌著細密精美的同心圓花紋(這兩處暗紋制作技術至今無法破譯)。劍格上有八個錯金鳥篆體銘文,顯示了此劍的主人“鳩淺”不是別人,就是臥薪嘗膽,韜光養晦,吞吳稱雄,傳為美談的越王勾踐。

我們仍然借助這柄短兵器的罕見珍品,依稀看見當年手執寶劍的吳越勇士,虎背熊腰、血膽之人,在兩軍沖殺呼嘯之中,生死相搏,奮厲鋒銳,寶劍劍身,閃爍著公元前五世紀上葉,徹地連天的陽光,和猩紅欲滴的血影,回光與幻影,象一枚漩動於空氣中的遠古黃葉,飄搖而下,激蕩著2500年後的歷史時空,白雲倉狗,梭梭而過,只剩一種難言情懷,躊躇於歲月之中,繚繞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