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個瘋狂書生引發的文禍(第3/7頁)

嶽鐘琪故意裝作無奈的樣子說:“我不放你又能怎樣呢?不放你的話,勢必要將審訊的經過如實稟報,以後朝廷裏凡是想謀反的人,都會來找我,到時候我還要不要過自己的日子?所以,只能放你,如果外面有謠言,我就說是個腐儒,對時政亂發評論,跟他逐條解釋清楚了,他也就頭腦清醒了。”

嶽鐘琪的話聽起來非常懇切,張倬差點相信了他。但想起嶽鐘琪前後的轉變太大了,心裏不由起疑,心想,絕不能因為貪生而害了老師。想到這裏,張倬只求速死。

張倬說:“你說的雖然動聽,但我來這裏已經決心赴死,你還是趕快殺了我吧,別浪費時間了。就算你放我,我也不會走的。”

審訊再次中斷。當晚,嶽鐘琪把審訊的內容上奏給雍正,嶽鐘琪說奸賊張倬狡詐非常,軟硬不吃,即使用計誘他,也不上套。嶽鐘琪請求將張倬押送到京城,由雍正派遣王公大臣審訊。

雍正卻不答應,硬要嶽鐘琪審理這個案子,為了表示自己對他完全相信,還教給他一些騙取口供的方法。雍正批道:“這事還是由你來審理,你剛開始做得有點急,不應該當天就對他進行審訊,應當循循誘導他說出實話。他既然有膽做這種事,就說明是個不怕死的亡命之徒,即使解送到京城,估計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接著,雍正教嶽鐘琪如何套出對方的話,而且讓嶽鐘琪在問話時不要有任何忌諱,只管問,問完之後一一奏來。

嶽鐘琪決定改變方式,先將張倬放出來,把他安置在一間房子裏,然後送上好酒好肉。連續幾天的審訊讓張倬身體受苦、精神緊張,驟然換了一個環境,軟軟的床,美酒佳肴,吃飽喝足之後,張倬睡意襲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醒來後,侍衛再次把他帶到簽押房。這次,張倬感覺到不一樣的氣氛。案桌上沒有任何卷宗,倒是有一個香爐,裏面紅燭燃燒,香煙繚繞。

張倬一時之間摸不著頭腦,卻見嶽鐘琪穿著官服正襟危坐。接著,嶽鐘琪說了一些“激切之言”,這些言語不便上奏給雍正,便以“激切之言”帶過,內容無非順著張倬的想法說,答應跟他結為兄弟,從今以後一起造反,同甘苦共患難。

嶽鐘琪見過大場面,演起戲來就像真的一樣。張倬不過是長沙安仁縣的一個鄉民,沒見過什麽世面,哪裏知道人心的險惡。雖然他對嶽鐘琪始終不太放心,但總是習慣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他總是想,如果嶽公爺說的是真心話,那麽天下蒼生就有救了,老師的理想也可以實現了。假如一多,就讓他失去了分辨能力,他心裏的期盼不斷地誤導著他。

接著,嶽鐘琪對他發了一陣牢騷,說自己如何受到雍正的猜忌和朝臣的排擠,聽得張倬如癡如醉,甚至想開口安慰嶽公爺:“公爺,你也別太放在心上,這事就過去了,咱起來推翻這清朝。”

嶽鐘琪看張倬著迷了,便拉著張倬的手說:“兄弟,從今以後跟著大哥打江山,為漢人出一口氣。”

此時,張倬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只是一味地點頭:“好好好……一切聽從嶽公爺的安排。”

雍正看到嶽鐘琪奏折中“盟誓”這一節,批道:“讀到這裏,朕禁不住滿面流淚,愛卿的忠心,感天動地。像這樣的盟誓,一定會為愛卿消災減罪賜福延壽。朕的喜悅之情簡直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雍正給臣子的朱批很多時候都相當肉麻,看到這麽肉麻的話嶽鐘琪當然不能表示反感,只能以肉麻回應:“嫌犯已經供認了真實姓名是張熙,臣為了得到實情,所以假裝和張熙盟誓。看到皇上消災減罪賜福延壽的話,臣感動得流淚,感動得渾身發抖,驚喜之情無法自控。想想臣出身卑微,遇見了曠古難得的聖明君主,享受亙古未有的恩遇,真不知道是前世修了多少劫才換來今天的待遇。”

窮秀才的春秋大夢

張熙是長沙府安仁縣人,家境貧寒,喜歡讀書卻一直沒有機會。直到二十五歲的時候遇見了郴州人曾靜,曾靜考秀才的文章得到湖南省第一名。張熙因此非常仰慕曾靜,拜到他的門下,跟著他讀書。

幾年下來,師徒二人兩耳不聞窗外事,閉門讀書。曾靜的藏書極為有限,讀完之後,曾靜讓張熙到全國各地去買書。

張熙遵從師命,由長江南下,前往浙江人呂留良的家裏買書。這時呂留良早已去世,但他是清初的名儒,名聲在外。張熙去之前,呂留良的兒子呂葆中也逝世。張熙去的時候,呂留良的孫子正好在家,讓張熙挑選了幾部書。張熙帶回去後,曾靜發現其中有呂留良的詩稿,其中有《錢墓松歌》和《題如此江山圖》兩首詩,曾靜以為呂留良是天下知名的大儒,他的文章應該是沒有任何問題的。然而,他沒有想到因為自己的差錯牽出了一場重大的文字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