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又一聲“撤”之後(第2/6頁)

在奪占長春之前,國民黨的願望就是要和共產黨決戰。不管在什麽地方,只要共產黨敢打就行,一戰解決問題,一口把你吃掉。

從錦西到四平到長春,毛澤東和中央和東北局所要做的,正是蔣介石和杜聿明所願望的。林彪和黃克誠等人的所做所為,正是對手所不願望的。

四平一戰,共產黨的“老骨頭”被打掉那麽多,但總體元氣還在。做梁,做棟,做磚,做瓦,在黑土地搭起共產黨的天下,還夠。

如果在公主嶺、長春和吉林再來場馬德裏式保衛戰,黑土地上的狐狸再機警,接二連三四,也難免有個閃失。而一旦失誤,後果就“甚難設想”。

如果在錦州西部打了大仗,其結局將比四平更慘,當是無疑的。

毛澤東放手讓林彪在黑土地上幹,是在本章快結束的時候。此前,毛澤東是戰略由我定戰鬥由你打。林彪不情願,也不遺余力去打。四平臨決定撤退前,還親自跑去前線看了看。公主嶺能不能守,他也不光在地圖前踱步,也親去實地踱一番。此前是越打越被動,現在是怎麽看也看不到“馬德裏”在哪裏,只有落荒而逃。

從“獨霸東北”到“最後一戰”,到未了,一切都是按照“孤掌難鳴”的林彪的路數“鳴”的。

林彪也病了。

像杜聿明一樣,林彪的病根也是在抗戰中落下的。

平型關戰鬥後,林彪被閻錫山的部隊誤打了一槍。子彈擊中肺部,血迸出來,傷勢很重。延安都準備開追悼會了。後來去蘇聯治療,據說發現骨髓神經受傷,結個疤,造成植物神經紊亂。據說,這病人喜靜,怕光,失眠,憂郁,且病情會隨年齡增長而加劇。根治辦法是手術,把疤取掉。可這種手術非常危險,九死一生。不知是醫生不敢做,還是林彪不想做,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反正手術是沒做。

從沈陽到錦西、阜新、法庫、撫順、開原,再到四平,林彪勁頭和精神都挺好。從四平撤退到吉林,也沒看出什麽兆頭。出吉林到九台就有些不行,到舒蘭終於病倒了。

據說是“交感神經發炎”,發燒不退。飯更少了,覺更少了。比飯少覺少更引人注目的,是脾氣也變得一反常態了。

到九台路上騎馬。林彪眼睛好像睜不開,晃晃悠悠,有點坐不穩的樣子。深夜,秘書照例去機要組那兒,看看有無什麽重要情況。剛躡手躡腳走幾步,就聽林彪喊:幹什麽?別管它,別管它。

聲音不高,速度不快,不熟悉的人很難聽出什麽不滿來。但對林彪的秘書、參謀和警衛人員來說,卻非同一般了。

20多個月裏,這是林彪對季中權唯一一次發火。

對季中權來說,林彪這火發得毫無道理。對李作鵬和何敬之那次,那火發得雖然不無道理,卻也是與林彪的一貫作風悖背的。

從四平撤退後,一路上到駐地後,林彪第一件事就是和部隊聯系,了解所處位置、傷亡、逃亡、情緒以及其它意外情況。在九台出發前,林彪讓季中權通知參謀處,讓電台和機要組乘汽車一起走。不知是李作鵬忘了,還是怎麽了,他們到了舒蘭,電台馬馱人挑還未到。

林彪說:帶我去。

季中權情知不好,也只有把林彪引到李作鵬住處。

因能喝酒而得名“大燒鍋”(東北人稱酒坊為“燒鍋”)的李作鵬,正和何敬之等人坐在那裏喝酒。

林彪瞅了瞅,雙手抓住桌沿,“唏哩嘩啦”一陣響,桌子翻了。(有的老人說,林彪還隨手抓過炕上的行李什麽的,摔向李作鵬等人)然後轉過身,說聲:走。據說,林彪感情渲泄爆發到這種程度,不光在黑土地,就是在整個戰爭年代,也是空前絕後的。

在場的人全目瞪口呆了。那目瞪口呆,與其說是嚇的,倒不如說是驚的:“林總”這是怎麽了?!

一些老人說,林彪不會打了敗仗拿部下出氣。他是病了,是病態。他當時的負擔和壓力太大了。四平打得那樣苦,部隊撤退那樣亂,敵人那樣猖狂,下一步究竟怎麽辦?多少問題擺在他面前呀!這些也在其次,關鍵是思想不統一,還在亂著套。他在發出“請主席頭腦清醒考慮之”那封電報後,還發過幾封帶有“根本意見”的電報,主席都未明確回覆。可現在已是火燒眉毛,到了非解決不可的時候了,他又解決不了,說了不算。

對於一個電報發走了又想收回來,收不回來了還要發報據理力爭的人,這是一種什麽樣的內心情緒?對於一個對身邊小事從來不聞不問,電台晚一點兒也不礙什麽大事的人,去把飯桌掀了,又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感宣泄?

有的老人說了幾遍:“路線鬥爭太苦了!”

“莫斯科撤退”